男人随即扭過頭，長腿一邁，留下滿心疑惑的男孩在原地發呆。

【和我一樣的玩家？】

垂眸思索，看見指縫之間流淌的陰影。

黑亮的瞳孔之中疑惑又堅毅。

“蘇堯！”

身後傳來一聲呼喚，打破内心的平靜。

他扭頭看過去，是姜文，陽光落在側臉上的疤痕，熠熠生輝。

“最近，沒事吧。”

女人緩緩走進輕輕開口，應該也是聽說了傳聞，目光懇切關心，擡起胳膊想要觸碰蘇堯的肩膀。

“沒事。”

黑發男孩擡起下颌，視線落在發光的蝴蝶上，那裡似乎具有撫平一切的魅力。

“小時候的那場大火，其實我醒了過來，掙紮又無奈。”

“嗯？”

蘇堯看着她的表情，皺眉疑惑，

“醒過來？”

“好像有意識，看清周圍再發生什麼，但我知道自己沒有睜開眼，看見被燒得面目全非的父母，在火海之中，可他們的表情又那麼安詳。”

女人沉浸在回憶裡，表情變得嘲諷又困惑。

“你知道嗎？”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們生來就是要離我而去，就是要留下我苦苦掙紮，一個人照顧智力有問題的弟弟。”

“他們都走了，什麼都落在我身上了。”

“可是憑什麼呢！”

姜文越說越激動，抓着蘇堯的胳膊大聲怒吼。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于得到釋放了一般。

“憑什麼呢！”

蘇堯看着她通紅的眼睛，一會大哭一會大笑的表情，可是那隻蝴蝶還是那麼美麗，讓人不由自主被感染，進而同情。

他伸手想要安慰姜文，胳膊落在半空中，女人的情緒突然又收了回去。

“但是，我證明了，沒有他們我和弟弟依舊過得很好。”

“是的，你真的很厲害，姐。”

“你知道我怎麼過來的嗎？”

女人又開始大笑，動作浮誇，伸手遮住自己的下巴，又憐惜地拂過那處疤痕。

“我很想一了百了，或者或者…”

她的目光一瞬變得狠厲尖銳，修長的手指卡住自己的脖子，用力收緊、收緊、收緊再放開。

“就這樣，沒有了拖油瓶。”

她的手指已經因為用力發白，脖頸變得青紫。

蘇堯驚呼，趕緊伸出手制止，目光緊緊看着她的動作。

女人輕蔑地一笑，身體微微後仰，一陣輕快的風一般，松開了遏制自己的枷鎖。

“好了，這不是重點。”

？！

剛才就像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表演，情緒收放自如。

“小時候也有過暴動，”

蘇堯的瞳孔一瞬放大，身子前傾。

“什麼？”

“天很黑了，工作結束，老舊的街區，路燈就是擺設，蔣力經常會在樓下等我。”

“可是有一次，我看見的不是他。”

“有一個身材很高大的老人站在弟弟的位置，他的頭發半白，體型巨大，影子都有些駭人。”

“我以為是附近的老人，沒多想，走近才發現端倪。”

“可是！‘

女人聲調極高，猛地回頭看向蘇堯。

“對，我當時就是你這個表情，“

蒼白的手指指向對方木讷的表情，嘲諷一笑。

“那根本不是人，是被各種人體碎片拼湊的怪物！“

“臉上的五官已經錯了位，額頭上腥紅的大嘴裂開，可是舌頭竟然從喉嚨裡彈了出來，渾身充斥着難聞的氣味，就像，就像…“

女人沉思了一會，打了一個響指。

“在鹹菜罐子裡泡了好久的腐物，皮和肉已經分離了，血管脈絡裡都是肮髒的蠅蟲。“

“我瞬間僵住了，手腳不聽使喚，渾身被巨大的恐懼所籠罩，呆滞地看着怪物吐着臭氣向我走近，極端恐懼下，大腦已經停止了。“

“等到不過幾米距離，我才反應過來，扶着牆壁往外跑，什麼也顧不上了，東西扔下在原地。“

“可是那個東西太快了，他的手幾乎就要抓破我的後背，極端的恐懼下我渾身顫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

“還帶着我的弟弟，我瘋了似的往哪裡跑，雙手想要去碰到蔣力。“

“可是身後的怪物比我更快，後背一陣劇痛，整個人倒了下去。“

“第二天，所有人都告訴我那是一場夢，可是，可是我的後背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即使結痂，也會溢出腥臭的膿水。“

說着女人拉開了衣領，露出後背一小條傷口。

褐色的結痂，但又流着暗紅色的小口，雖然隻露出來一部分，也不免令人唏噓。

“看到了吧。”

姜文撩了頭發擋住，目光凝重的落在蘇堯身上。

“所以暴動…很早就有？”

蘇堯看見女人點了點下巴，長發遮住了蝴蝶的翅膀。

陽光如水般輕盈地落在地上，在兩人之間映出淡淡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