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她放下手裡的杯子佯裝沒聽清,拍着胸脯接過對面遞過來的紙巾問:“什麼?”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沉默幾秒後,旋即勾着嘴角輕笑,眼底泛紅地回答:“我說今晚我們回家吧。”
沒想到他會将話題就此掩蓋過去,褚蓁一怔,呆呆地點頭,“好。”
來到這裡有多少天,褚蓁自己也不記得了,兩三個月有餘是指定的。但這麼久過去了,關于紀筱她們的消息褚蓁全然不知。
當初徐衍禮說過不久後會回克裡亞,但目前看來他們應當沒有回來,不然他們不可能不來找自己,褚蓁看着眼前耳尖發紅,眼神有些迷蒙的男人,試圖開口問一問。
“紀筠...”
“嗯”,他擡眼看她,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話。
“你和...”
“小筱他們有沒有聯系過你?”
啊,原來不是想要回答他結婚的問題,紀筠有些失落,将手裡的酒一飲而盡,喉嚨火辣辣地,他伸手撐着頭對褚蓁搖頭說:“沒有。”
看着她失落的神情,紀筠煩悶地站起身過去牽她的手,“吃好了嗎?”
酒氣撲上臉頰,她身形一僵,點頭,“好了。”
“那就走吧”,他把褚蓁從座位上拉起來往外走。
“去哪裡?”
紀筠理所當然地說:“回家啊,走吧,趁着天還亮着。”
“可是東西還沒收拾...”
紀筠推着她的肩膀就出了門,“不用,家裡什麼都有。”
他現在是老大,褚蓁也沒再說什麼,她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坐上了車。這一趟因為紀筠喝了酒,還是褚蓁開的車。
克裡亞的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似乎和她上一次外出時沒什麼兩樣。開到中途的時候,副駕上的紀筠說什麼都要褚蓁停下來,隻因為他想要吃東西。
他指着從前他們一塊來過的那家糖水店對褚蓁說:“我要喝那個。”
車停在路邊,褚蓁敲打着方向盤看着那家裝修翻新的店鋪回頭問紀筠:“一定要喝?”
後者醉了,閉着眼睛堅定地點頭。
也許,這是一次逃跑的好機會,街上這麼多人,她可以混進人群裡逃走,紀筠這個狀況一時半會也沒辦法追上她。
“咔哒”,車門打開,褚蓁看了眼副駕上喝酒上臉的人,柔聲說:“那我去買,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車門關上,副駕上的人睜開眼睛緊盯着人群中的一個背影,看着她進到那家糖水鋪裡,車裡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這裡對你來說,是牢籠嗎?”
店裡燈火通明。
“欸?是你?”那個年輕的姑娘還記得她,笑着和她打招呼。
“好久不見”,她也輕聲回複,接着落了座低頭在單子上看要點什麼。
可是,過了好久她的手指還停留在一個地方,老闆看得出來她在走神,于是過去彎腰看了看她手指停留着的地方笑問:“是要喝木薯羹嗎?”
褚蓁終于回過神來,看着自己手指指着的地方點頭:“啊對,一份木薯羹,再要...一份綠豆西米牛乳...”
“好,那你等會,是要打包對吧?”
“嗯嗯”,她胡亂點頭,直到老闆走出幾步後又叫住她,“等一下,不好意思,麻煩換成兩份甜木薯羹,要熱的。”
老闆豪爽地應了下來,沒多久褚蓁就拎着兩份木薯羹站在了店鋪門口。
她進去不過幾分鐘,外面的天色就暗了下來,暖色調的路燈讓街道少了點悲傷寂寥,她擡頭,順着人群和遠處的人對視。
紀筠不知道什麼時候降下了車窗,他們就這樣靜默地相視。
現在,隻要她跑,就可以躲起來離開這裡,但也許,這也是紀筠的一個陷阱。
糖水店鋪外刷了新的顔色,桌椅什麼的全都翻新了一遍,唯獨門口挂着的幾串風鈴還在,微風一吹,叮叮當當的,清脆得像冰塊互相撞擊。
她腦中思緒紛雜,糾結了很久,到底還是往紀筠那邊走了過去。
車裡很暖,她帶着一襲涼意進了車,“給你,有點燙,你想現在吃嗎?”
她不想在這裡停留太久,啟動了汽車,轟鳴聲伴随着紀筠的輕笑遁入耳蝸。紀筠盯着她削瘦的側臉,說:“我還以為你會趁機逃走。”
褚蓁把打開的窗戶搖了上去,對紀筠的話沒吭聲,空氣裡隻留下木薯羹的甜香。
“味道變了”,東西他隻嘗了一口就蓋上不再動。
褚蓁略微驚訝他隻嘗過一次就能吃出味道的不同,“嗯,以前的阿婆,死了。”
紀筠輕輕颔首,沒繼續評價,隻是撐着臉頰看窗外的風景。
直到他們回到小洋房前,褚蓁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旁邊一直不語的人又問她:“小野,當時你站在門口,有沒有想過逃走。”
她看着紀筠,發現他似乎很執着讓自己回答這個問題,但答案明明顯而易見。她熄了火,車裡暗了下來,輕聲說:“你知道的,不是嗎?”
“咔擦”,她下了車,拿着鑰匙要去開門,卻被人從身後抱住,那人埋在她的頸窩裡悶聲說:“我不知道。”
“你告訴我吧,褚蓁。”
風揚起院子裡的枯葉,紀筠在感受到她的抗拒後松開了對方,褚蓁回過頭,在黑夜之中和他對視着。
“離開克裡亞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你不是知道嗎?紀筠,你知道的,你看過我的畢業檔案不是嗎?上面明明白白地寫着我要去哪裡。”
門開了,他們進屋,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