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巨大的建築矗立其中，像随時會活過來的怪物将小小的褚蓁一口吞食。
褚蓁看着近在眼前的醫院，裡面黑燈瞎火的，居然連一點光源也看不見，“大廳裡通常會設有志願者和接待台，從正門進去應該免不得會遇見一些魑魅魍魉。”
“嗯，我們從旁邊走。”
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電，電梯是已經完全用不了，連安全通道的标識也滅了下去。
住院部這邊的樓棟為了在有突發情況時能迅速疏通人群，東西兩側都設有步梯，褚蓁原先逃跑的是在東側，那裡被雜物堵死了，所以倆人這次往西側上樓。
“小心腳下。”
紀筠走在前面，時不時會回頭提醒她注意看路。
“有問題”，褚蓁往紅木的樓梯扶手上伸手一抹，上面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迹，拍散指尖的灰塵，褚蓁對着他說：“這裡像是荒廢了很久。”
淡淡的黴味從木制的扶手上發散出來，褚蓁伸腳用力踢了踢，咕咚一下，扶手底部直接肢解成幾部分。
在他們逃離這裡的那段時間，醫院似乎度過了十幾年，直接跳到了它被污染後荒廢的時間段。
這樣一來，他們在這裡就毫無意義，病房就算留下點什麼，在這樣的時間流速當中也早就化成了幾捧灰。
“先出去”，紀筠當機立斷地拉着她下回了一樓。
這一下子兩個人失去了目标，青陽虞說大不大，但也不小，要是真的找起來，可能需要小半個月的時間。
“去商陂。”
“商陂！”
在思考過後，倆人異口同聲确定了接下來要前往的地方。
青陽虞的污染源頭就是在商陂，顧名思義可以知道商陂是在岸邊，那裡從前是青陽虞很重要的工業基地。
第一隻異種在商陂出現後就立刻封禁了起來，此後商陂源源不斷地出現異種，亞爾聖的州長也派過不少人過來處理，但一直不見成效，隻能勉強遏制着它的污染範圍不再擴散。
不過從路文柏将幾個女生捆綁推入商陂後，那裡的污染即刻爆發了起來，異種接踵而至，青陽虞也因此被吞沒在大霧之中。
青陽虞從前算是亞爾聖的經濟中心，他們趕往商陂的路上，褚蓁瞧見了許多望不到頭的高樓大廈。
她還在一些商業樓棟的巨型海報上見到了還略顯稚嫩的路珂，很漂亮，或許是巧合，海報被刮破了一角，缺失的部分正好是她的左眼。
“還有多久？”
“五分鐘。”
紀筠之前也不是沒到過商陂踩點，不過當時那裡隻有各種工業的器械，零落地擺在廢墟之中，沒見到異種，更沒有碰見路文柏。
“這是？”
沒多久倆人就到了商陂的工業園，裡面有着一個很大的天然池，紀筠告訴她那個池叫阿尼卡，是這裡作業的供水源頭。
池水沒有流動的迹象，很渾濁，腳下裸露着的泥土也許是因為受污染的原因呈現着不正常的大紅色，像是被鮮血浸潤，看得她有些不适。
“很安靜。”
“是，和我前些天過來一樣，沒有碰見奇怪的東西。”
“如果這裡找不到任何線索，我們好像有白來了一趟”，她語氣裡是掩飾不了的失望，紀筠揉了揉她的腦袋，“沒關系。能找到的。”
“如果累了，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就在你看得見的地方找一找這裡當時會出現異種的原因，好嗎？”
積了灰的木闆被他用袖子擦幹淨墊在地上，他示意褚蓁坐下，“坐着吧。不是說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女人的支撐？剛好你幫我看着，以防有東西從我身後偷襲。”
他朝她笑得人畜無害，轉頭就拿了根棍子往池水裡攪合。
商陂的空氣流動好似靜止了一般，進來以後褚蓁明顯感覺到一股發黴的潮濕溫熱，看着紀筠低頭打撈着水池，褚蓁還真注意到什麼東西在他身後的工業房裡一閃而過。
“紀...”，她想叫他，但那東西一下就沒了蹤影，名字卡在喉嚨裡，她害怕是自己緊張繃得太緊眼花了，于是想要讓精神體栗子出來對黑影進行捕捉。
“忘了，栗子不見了......”
“小心！”
她正感傷着呢，聽到紀筠的提醒才猛地擡頭，卻已然來不及，有東西從背後扼住她的脖子，将她直接從木闆上擡了起來，瞬間拖出幾米，拉開了和紀筠的距離。
“眼睛...嗬嗬，眼睛”
“路文柏？是路文柏，我們沒有白來！”
熟悉的聲音讓褚蓁興奮地忘了自己正在被挾持着，一不小心就可能會被扭脖子，她沖着跑過來的紀筠宣告着自己的發現，對他臉上緊皺着的眉頭全然忽視。
“你别動！配合着他後退！”
尖長的黑色指甲劃破了他替褚蓁剛貼上的紗布，那個佝偻蒼老的男人顫抖地大張翅膀。
“锵！”
在路文柏對自己下手之前，褚蓁抽出了棍子反手往身後的路文柏戳過去。她的攻擊目标是他眉間豎着的藍色眼睛，不過因為身高和背對着的原因，棍子并沒有打到路文柏的眉頭，而是打在了他的側臉上。
棍棒上的長刺劃破了他的臉，下垂的皮肉撕破，要掉不掉的墜在他臉上，看上去血淋淋地。雖然沒有直擊目标，但也足夠讓路文柏吃痛地松開了褚蓁。
紀筠抓住了機會，抄起腳邊手腕粗的半截鋼筋沖了過去，“啪”一下捅進路文柏的左胸。
按道理，如果是人類被捅破了心髒很容易就一命嗚呼，路文柏呢，人家偏不，徒手将胸口的鋼筋拔出來後，和扔标槍一般往紀筠站着的地方扔去。
彼時紀筠剛扶起地上的褚蓁，鋼筋砸過來的時候他隻能咬着牙強制讓身體一扭才避開。
躲過了正中命門的一擊，卻也不是一點事也沒有。褚蓁手忙腳亂地從背包裡扯出細紗布給他手臂止血，“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