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蓁現在就站在他眼前,男人的視線卻始終越過褚蓁看向她暈倒的那條小路。
順着男人的視線,褚蓁回頭看,大雨滂沱之中隻能看見一片白茫茫。潮濕的空氣遁入肺腑,她忍不住輕聲低咳嗽。
這時,男人終于轉動起了眼球聚焦在褚蓁臉上,褚蓁擡起頭與他對視後沒忍住倒退幾米。
這個男人在哭,眼淚混着雨水淌過他的上衣,“小...小苛...”
“什麼”,她傾耳去聽。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男人向她的方向過來,他伸着一根食指如同牽線木偶一般僵硬地前行。
“别過來!”
她朝他大叫。
無濟于事。
“你再過來,我就掄你了!”
腳步不停,伸出來的手指高度正對着她的左眼,“眼睛...眼睛...”
她終于聽懂了對方在說些什麼,眼睛?他是想要自己的眼睛?可他的模樣明明看得見......
男人一再前行,褚蓁步步退讓。
冰涼的雨水灌滿了她的靴子,寒冷讓她迫不及待想要歇息取暖,因此在發現她真的沒辦法和對方溝通也沒法讓他停下來的時候,褚蓁拿着棍棒就朝他打了過去。
“呼——”
棍子在空中揮出一道不小的風聲,可是,當棍子接觸到男人的瞬間,他就像投影一樣毫無預兆地消散在雨中,沒留下半點痕迹。
雨水滑落在眼裡,褚蓁眨着眼睛擡頭看向下得愈發大的雨,她沉默地走了兩步,又轉身往四周瞧去。
雨水将世界分割成模糊的碎片,耳邊沉悶嘈雜,她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栗子?栗子你在嗎?”
精神體仍舊沒有回應,她捂着脖子上酸痛不已的一塊地方繼續在前行,大雨滂沱中,她的背影被拉長又縮短,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緩慢深沉。
還好在快要暈倒的時候,小路變得開闊起來,她看見了柔和暖光,還有各色各式的雨傘。
“拜托,幫幫我...”
暈倒之前,她在路上拉住一個撐着花傘的女孩求助,對方驚慌失措,但還是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褚蓁。
“我帶你去醫院。”
沉重的眼皮合上,但她仍舊有意識,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移動,四周的氣溫在上聲,也能聽見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爸爸,我今天可能回不去了...嗯,我知道,不會被騙的,好!謝謝爸爸,嗯嗯——”
“天呐,她醒了,爸爸先不跟你說了,嗯嗯,我知道,我會的,放心放心。”
女孩挂了電話,坐在病床邊用手背感受她額頭的溫度,“你醒啦?還好沒發熱,不然得在醫院躺上幾天。”
人影模糊重疊,褚蓁掙紮着坐起身,忍着昏沉朝着女孩扯出一個虛浮的笑容,“謝謝你。”
“不客氣不客氣,你有些低血糖,已經吊過水了,這裡...也給你包紮了”,女孩朝自己脖子摸了摸,示意褚蓁感受一下脖頸處的傷口。
不知道為什麼,褚蓁眼前一片模糊,什麼東西都隻能看得見個大概的輪廓。她擡手觸碰到脖子上的紗布,讷讷地說:“謝謝。我這裡...受傷了嗎?”
女孩點頭,“對啊,紅了好大一片呢,還腫着,有倆個小孔,一開始我和醫生都以為你被蛇咬了,吓了一大跳,不過後續檢查沒設什麼問題,你這是怎麼弄的?”
她回答不上來,但八九不離十是在那個地下被注射過什麼東西,也許自己的視力下降也是因為這個。
“我不知道,忘了。”
路珂不在意地點點頭,隻當她是不想要洩露自己的隐私沒再追問。
“你的東西我都放在這裡了,也給你點了熱粥,待會你喝點,外面的雨還沒停,傘我留給你了,病房續了三天,你要是好了随時可以走。”
女孩起身理了理有些皺的綠色裙子,笑容很甜,“接下來沒有我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你叫什麼?”
少女笑聲輕盈,“我本來還想着做好事不留名呢,但你問了...我叫路珂。”
路珂...這是...那個抓她的女人?!
可是,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褚蓁有些着急,掀開被子就赤腳下了床,“路珂!”
“诶诶诶,我在這呢又沒跑,你穿上鞋啊。”
女孩見她赤腳下地,連忙過去扶助褚蓁,将她安撫回病床上,“你認識我?”
見床上的人搖頭,她撲哧笑出聲,“那你剛剛一副見到故人的模樣,我還以為...你認識我呢,不過我還挺出名的,你不認識我我反倒是有些驚訝了。”
是嗎?很出名,她沒法将眼前氣質明媚的少女和那個憂郁的女人聯系在一起,“你...有兩隻眼睛?”
“什麼?哈哈哈哈當然啊,我眼睛很好看的,你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