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不是去買符紙嗎?”
遊君十四處看了看,發現這裡并不像是祈山周圍的景色,雖滿腹狐疑,仍然一個箭步跟上了向淮。
“不一定。”向淮勾起唇角,斜睨了她一眼,示意她擡頭,“萬一是用買符紙當借口,實際上是拐賣你呢。”
遊君十無動于衷,隻當向淮在胡言亂語。她昂首朝前方看去,不遠處的城牆巍峨壯觀,主城樓紅牆黃瓦,正中間鑲嵌着剛勁有力的三個大字——
望舒城。
遊君十露着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師兄說不定是正好有事要辦,又順便想帶她來城裡見見世面,再把符紙買了……
一舉三得。
她都懂。
遊君十和向淮規矩地在城門口排隊。輪到他們二人時,向淮掏出了兩張薄紙。
正是進城所需要的路引。
下界人族數目龐大,修者的占比也不小。即使是身為凡人的城門守将,在城中生活多年,且一直都在此檢查通行憑證,所以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修者。
一來二去的,就對這類看起來比較特殊的人族熟視無睹了。
除了保持絕對中立,隻管腳下扶硯鎮的萬泉學院之外,不論哪一方城池,都歸不同的修道宗門管轄。
負責的宗門不僅會派出弟子守護,更會維持日日夜夜運轉着的護城大陣。
辦事也好,過路也罷,想要進入城中的修者們,自然會賣這些宗門幾分面子。
基本都不會仗着靈力而肆意妄為。
守城的士兵見面前的遊君十和向淮氣度不凡,容貌更是出衆,一看就是厲害的修道者。他仔細核對好路引上的信息後,恭敬地遞還給二人。
“歡迎二位來到望舒城!路引信息核對無誤,不用再辦别的手續了。”
“有勞了。”向淮語氣淡淡,卻不失禮數。
他将路引随手塞回儲物戒中,帶着遊君十徑直往城裡走。
以高大的城樓為中心,兩邊的房屋鱗次栉比,店肆林立。
日光鋪灑在紅磚綠瓦和樓閣飛檐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望舒城,平添了幾分詩意。
遊君十跟在向淮身後,左拐右拐,最終鑽進了一條鋪滿青石的小巷。
小巷狹窄而深邃,與剛才繁華的街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擡眸遙望,似乎隻有盡頭的那一家店還開着。
那應該就是他們的目的地了。
“師妹,跟緊點兒,可别走丢了。”
向淮腳步一頓,餘光瞥到了遊君十的衣袂,然後果真鑽進了這家店裡。
甫一踏入其中,遊君十便感到天旋地轉,像極了撕裂空間時的感覺。
那店門不過是個障眼法。
裡面别有洞天。
遊君十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長街。
街道兩側有各種店肆和擺攤的小販,上空無數彩帶斜斜地拉着,每個店鋪的頂端挂滿了各種色彩豔麗的燈籠,形成了一副雜亂無章的畫面。
視覺沖擊力雖強,卻沒有絲毫的美感可言。
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鑼鼓聲,甚至還有吵架聲不絕于耳,對于聽覺極其靈敏的遊君十來說,可謂是異常煎熬。她下意識地蹙起眉頭,神色極為不耐地擡手,捂住了兩隻耳朵。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啊?!
“師妹,你先把手放下。”向淮眉峰微揚道,“信我。”
“……”
遊君十回了個“你當我瘋了”的眼神,在向淮的注視下,還是不情不願地妥協了。
她慢慢放下雙手。
向淮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遊君十身側,那雙修長有力的手自她的耳側停留了一瞬,輕柔地撩開了旁邊的碎發,替她帶上了面紗。
師妹似乎不大喜歡嘈雜的地方。
向淮下意識認為,隻一層薄紗還不夠,于是他輕輕打了個響指,往上面疊加了一層法陣。
隔絕雜音。
遊君十聞着這挨得極近的雪松香,一時愣住了。她再回過神來,蹙起的眉也緩緩舒展。
各種聲音都像被濾過了一般,不再這麼刺耳。
遊君十擡手輕觸臉上忽然多出來的、那一層紗制的東西,眉頭微皺,顯然是有些不習慣。
師兄竟然連這個都考慮到了。
不對。
他怎麼知道我讨厭人多的地方?
身旁的向淮面色如常,任由自己這張臉被來來往往的人看了去。看起來像是不覺得皮囊有多大用處似的,對某些低聲的議論也無甚表示。
反正隻要師妹不被随便亂看就好了。
他歪着頭,欣賞自己為師妹挑選的面紗,滿意地一颔首。
“好些了?”
遊君十應聲:“差不多。”
“這裡是鬼市,每座城池其實都有,但望舒城這裡的最大。”向淮打了個手勢,示意遊君十跟緊自己,後知後覺地開口道,“買符紙是一方面,主要是帶你見個朋友。”
遊君十眸中閃過幾分遲疑,但還是加快腳步,跟在向淮身旁。
雖然她在書上看到過鬼市相關,但的确是第一次親身來到這種地方。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一種要被拐賣的錯覺……師兄還是靠譜的吧?
至少在大事上,從沒出過什麼問題。
因為從剛才起,遊君十就發覺了:街邊的各種小販和行人都是修者。
其中最正常不過,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是與他們二人相同的人族修者;有些毫不遮掩地露出頭頂的毛茸獸耳,或者屁股後面挂着一根尾巴的,無疑是妖修;而有些面色慘白,或是打着傘,或是包裹得極為嚴實,腳底下沒有影子的,顯然是鬼修……
遊君十神色謹慎,挨個分辨着,視線沒有過多停留。
放眼望去,無論是哪類修者,最低都是初通境以上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