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VIP客戶包間,幾個服務生魚貫而入,打開了所有頂燈。
霎時間,淡白色光線暴露在一片霓虹錯落之中,明晃晃的,格外刺眼。
沒等酒吧裡的人反應過來,裡面的窗簾就很快被全部拉上。落入他們眼中的,隻剩一片隐沒在角落裡的黑暗。
匆匆趕到包間,斯以璇發現,門口竟然已經站了一個黑色西裝男。他背着雙手,筆直.挺立,冷眉冷眼的,看着挺吓人。
她心髒一咕咚,放慢了腳步。
小心翼翼走過去,壯着膽子,對男人說:“你好,我想找一下這裡面的人——”
聞聲,黑色西裝男面無表情,垂眸看斯以璇。
斯以璇食指指向包間,特别禮貌:“他叫,向、譽、澤。”
“向譽澤”三個字,她咬音格外清晰,還一字一頓,就怕對方沒聽清。
男人巋然不動的眉眼驟然一縮,不動聲色打量了她幾眼。随後,親自為她開了門,還退到旁邊,僵硬地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斯以璇看懵了。
沒想到“向譽澤”的名号居然這麼好用。
她禮貌點下頭,向男人道了一聲“謝謝”,然後很快走進包間。
門在斯以璇身後被關上。
仍然是黑色西裝男動的手,而且動作幹脆利落。
細微的響動在斯以璇耳中被無限放大,她腳步微頓,眼睛下意識往回看,但沒轉身。
随大門一起被關上的,還有她的退路。
再次進入包間,斯以璇沒有先前那麼緊張,反而帶着一絲半點的脾氣。所以,隻是眨眼的功夫,她就調整好了呼吸,腳步向前的同時,目光也搜尋起向譽澤的身影。
室内光線明亮,找人不難。
放眼過去,正前方的一群人很快進入斯以璇的視線——
他們幾個圍在一張木質台球桌旁,姿态怡然。雖各站了一個地方,目光卻都整齊地落在桌面那堆七零八散的球上。
下一個揮杆的是陳奂森。
他目光如炬,緊盯那顆白球。正俯身靠近桌面,尋找揮杆的最佳角度,試圖用精密的計算來個一杆清台。
斯以璇沒心情多看,很快挪開了眼睛。
下一秒,她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發現了向譽澤的身影。
他隻身一人,靠沙發坐着,慵懶閑逸地翹了個二郎腿。左手随意搭在膝蓋上,右手懸在腿邊,漫不經心轉動一枚戴在左手中指的戒圈。
細散碎發輕掩在他硬朗的眉骨前,鴉羽般的長睫下是一雙深邃如潭的黑眸。眸光寒冽卻淺淡,灑落在面前的大理石茶幾上。
循着他的視線,斯以璇也看過去。
茶幾上,除了半瓶酒和幾隻裝了酒的玻璃杯,就剩一個煙灰缸。煙灰缸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燃燒,還冒着一簇小火苗。
火苗很快湮滅,她也很快清醒。
快步流星走過去,她沒跟向譽澤客氣,直接喊了他的大名:“向譽澤——”
這是今晚兩人重逢後,斯以璇第一次對向譽澤喊他的名字。顯然,語氣并不怎麼好,甚至算得上差。
聲音很快落入向譽澤耳中。
他倏然掀起眼皮,停住了手裡動作。忍不住嘴角一扯,無聲笑了笑。随後,不緊不慢擡頭,看向說話的人。
事先想好的台詞,在看清向譽澤臉上表情時,被斯以璇全部擋在了喉嚨裡,隻吐出一個字:“你……”
她眼皮蓦地一跳,抿緊了嘴巴。
向譽澤臉很臭,帥氣但陰沉的面孔就差寫上幾個大字:别惹我!
斯以璇讀懂了他的情緒,也很聰明地沒有觸他逆鱗,隻乖乖原地站着不動,等他稍微消氣。
一個隐忍,一個認錯。
晦暗不明的情緒在他們眼眸中回轉閃爍。
兩人就這樣沉默對峙着,僵持了好一會兒。
原本平靜的空氣,忽然間闖進了陸令謙嬉皮笑臉的聲音。
他不留情面,打趣起向譽澤:“向二少,我說你今晚這豔福不淺啊!幾次三番的,讓人家美女上門來找你。”
聽見他話裡提及自己,斯以璇忍不住轉頭看了過去。隻見他們目光炯然,盯着她和向譽澤,俨然一副等着看好戲的姿态。
表面隻是在揶揄向譽澤,但其實她也被殃及。斯以璇一時窘迫,不知道該說什麼。
向譽澤卻反應很快,當即一道眼神殺了過去,不冷不熱回應一句:“閉嘴。這沒你們的事。”
斯以璇心裡蓦地一動。
回過頭,恰好撞上向譽澤對她投落而來的目光。還是凜冽,卻已經沒有太多怒氣。
“都聽到了?”
吃癟的陸令謙并不惱,反而嘴角帶笑,玩味看向另外兩個吃瓜觀衆,故意挑了挑眉。
他學着向譽澤的樣子,重複剛才的話:“這沒你們的事……”
說完,肆意地笑過一陣,對陳奂森和安紀凡嚷嚷道:“還看什麼?玩球啊!”
他們懂得分寸,也沒那麼無聊。
所以,找樂子的目的達成,自然也就收了手,沒再揪着他們倆不放,轉而繼續剛才的對局。
陸令謙的幹擾,陳奂森失之毫厘,丢掉了一杆清台的大好局面。
現在輪到陸令謙揮杆了,他赢的機會很大。
安安靜靜的包間,台球碰撞的聲音,格外清脆。
斯以璇咽了咽唾沫,換了溫柔語氣,再次對向譽澤開口,問道:“那個……我的絲帶呢?”
她特意擡起手腕,伸到向譽澤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