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安措沒有将他放在眼裡,江淮予體内的火系心智力已經被粉碎。楊雲崇如此傷害他,已經沒有留下一條性命的必要。
他眼神一凜。
“蕭安措。”
一聲微弱的聲音傳入人前厮殺的人完好的那隻耳朵中,他立刻側目往後看。
江淮予被宋閩勉強支撐起來,血液在臉上肆意,臉色慘白之極,原本冰冷的眸子才看到他才生出三分暖意,對着他勾唇慘然一笑。
“小予——”
“我有話要對他說。”江淮予眉頭驟然擰緊,蒼白的唇也一點點抿起,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蕭安措不敢阻攔,落下後将身後的楊雲崇一把扯了出來。
楊雲崇看了一眼二人,露出一口滿是鮮血的牙齒,“你想問我什麼?”
“我問你。”江淮予站起來,黑色的衣服上早就是一片狼藉,被劃開的地方還依稀可以看到被燙傷的皮膚不正常的顔色,單薄的肩頭弓着,像一隻随時要消散的蝴蝶,任誰看去都不敢相信這是大名鼎鼎的魔頭,隻會覺得這是誰家脆弱敏感需要保護的少年。
可這樣風姿綽約的少年從未被人保護着長大,他挺直的脊背,認認真真的問楊雲崇,“為什麼,是我?”
“什麼?”楊雲崇沒反應過來。
“如果我沒記錯,當時蔣正衣會出現在基地,是因為他打算和龔主舵聯手,讓遼東保護倉基地成為他手下最堅實的力量,幫他穩固他剛坐上不久的神舵之位,而你的目的是毀掉遼東保護倉,從而報複蔣正衣。就因為你恨蔣正衣,你就要強行拉一個無辜的人入局,不惜找人接近我,算計我,可是我當時,才剛成年。一個基地有那麼多人,像我這樣,耗不起眼的舵事、舵長,有那麼多,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
說這些的時候,江淮予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是憤怒的,是困惑的,是憎惡的,他沒力氣去想這些了,他所剩的全部力氣隻夠得到一個答案了。
楊雲崇渾濁的眼睛盯着他,帶着破罐子破摔的癫狂感,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撒旦在低吟,“你知道我們是什麼時候決定合作的,我在保護倉工作的時候其實找過他很多次,我在外做任務的時候曾經見過他打死了那群孩子中的一個,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可當我說合作時,他卻一直拒絕我,說你是他見過最善良的人。可就是那天早上,你告訴他你升職了,升成舵事了,嫉妒心讓他主動來找我,你知道他那時是怎麼跟我說的嗎,他說就因為你是他見過的最善良的人,比起别人,他更有把握你會走入我倆的圈套,因為你從來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不救。而我倆合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引來一隻變異種把龔晨樂咬了。”
江淮予仰天大笑,“原來是這樣。”
他笑着笑着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小予!”
楊雲崇還在說:“對!就是因為你的愚蠢,你把真正對你好的人全害死了!變異種踐踏他們的屍體時,你又在哪裡?”
蕭安措壓低眉眼,已然是暴怒的模樣,他現在不斷收緊着手上的力氣,搶奪楊雲崇的呼吸,巴不得立刻要了這狗東西的性命。
楊雲崇撐不住了,使勁擡起頭來從下往上看蕭安措,他已經确定此人的身份了。
他貪婪地聞着對方的血液,像在品味什麼頂級美味,倏而如惡魔低語,“原來是被你喝了,謝闖騙了我,他說藥被毀了,這些年他把你養在外面看來照顧的不錯啊,他是我的手下,你被我手下的人養大,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啊。”
蕭安措瞳孔劇烈一縮。
“你個沒良心啊,我就知道你不想報答,既然我得不到,不如大家都别想好,你說,你父母是怎麼死的,江淮予知道嗎?”
“江淮予。”楊雲崇一把推開蕭安措突然叫道,“我不如再告訴你一件事,2036年稻城計劃的兩位帶隊實驗員,顧明林和謝毓權,就是被你父——”
聲音戛然而止。
楊雲崇在蕭安措手中軟綿綿的滑了下去。
蕭安措喘着粗氣,雙手顫抖,似乎在深深的恐懼着什麼,他發狠地盯着地上失去意識的男人,用隻能他自己聽見的聲音說。
“誰都不能,告訴他這件事情。”
小予這輩子不能再背上這樣的罪孽了,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江淮予!”
那邊一直苦苦堅持的人終于倒下,身邊呼啦啦一群人立刻圍了上去。
江淮予還睜着眼睛,他躺着,看着守着自己的這一圈圈腦袋,一張張擔心的臉。
可偏偏,他從心髒的最底下生出一股徹骨的恐懼。
是不是所有和他有關系的人,最後不是恨他,就是會被他害死......
*
江淮予傷勢刻不容緩,得虧鄭玉處理他的燙傷即使,沒有讓衣物和□□粘連免去了他很大一部分的痛苦,但腹部的口子還在潺潺滲着血,是能量核力量衰竭的信号。
蕭安措一路上好幾次試探他的鼻息,生怕他緊閉的雙眼再也睜不開,每次微弱的鼻息打在他的指節上時,他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
很快,蕭安措一腳踹開屋門,來到了安置賀穗一行人的小屋子。
此刻才不到中午,賀穗早早起床把屋子收拾了一圈,同行的小隊的人早就離開了,隻有她覺得江淮予可能會回來,自願留下來多等一天,她一擡頭就看見那個在孔雀樓給她們煮湯的男人陰沉着臉抱着重傷昏迷的江淮予闖了進來。
“這是怎麼了?!”賀穗小聲驚呼,她急忙推開裡頭的門,将墊子鋪在床上,好讓蕭安措把他放下。
緊接着,屋裡呼啦啦的跟進來好幾個人。
“江淮予呢?”一個男人蓬頭垢面滿臉污血的跑進來抓着賀穗就問,賀穗吓了一跳,指着裡面,“在裡面——”
她話都沒說完,這幾個男人又一臉焦急的跑了進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這麼神秘...”她呢喃兩聲。
屋内的床上很快彙集一大灘血液,江淮予的狀況越來越糟,開始叫他還勉強有反應,現在不管你怎麼叫,都沒有反應了。
宋閩必須先确定他的情況才能決定下一步怎麼做,如果真的叫不醒,就是最壞的結果....
一圈人輪着喊了一圈,趙晏河握着弟弟的手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不斷的喊着他的小名。
鄭玉也紅了眼睛,生怕江淮予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當時他要不是跑回來救我,也不會...唉——”
“都現在了别說這些,”宋閩忽的想起什麼,從自己身上來回摸索着,最終從藥箱的最底下翻出來一個晶亮的小鈴铛。
“這是...?”幾人不解。
“當時在北城河,他同樣身受重傷沒了意識,我無意中碰到了他身上的這顆鈴铛,大概是什麼對他很重要的東西,我搖了幾次他都有回應。”
蕭安措看到那枚原本屬于自己腳鍊上的鈴铛怔住了。
“江淮予,醒醒。”宋閩邊輕聲叫着,邊慢慢地搖着鈴铛,鈴铛清脆悅耳,一下一下撞擊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上。
終于,在搖第七下的時候,江淮予手指微微挪動了一下。
“還有意識!”宋閩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