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不久以前,有一個農村長大的女孩。女孩上面有三個兄姊,下面還要看管幾個堂親的孩子。她家門口挂着一串紅辣椒,紅辣椒下面墜着一顆小小的銅铎。每天起床後,铎聲空靈地在農村空曠的泥土路上晃動,她要在天亮前去喂雞喂豬,然後再去上學。
她家的雞棚非常不合規,那幾乎是一個洞穴,是用舊沙發、爛棉布和燒火棍支起來的,每次跑警報她就藏在這裡,離得很近,她還可以謊稱自己躲去了鐵道,曠一天課,坐在茅草堆裡什麼也不幹,隻發呆,偶爾睡一覺。
課餘時間裡,最有趣的活動就是“去鐵道”。所有人站在月台上跟車廂裡揮手,純揮手,或者撅起屁股挺起胸脯,隻要車廂裡的人笑了他們就高興。
家長不希望她去月台,那樣的話就沒人照顧弟弟妹妹。他們說讓她早點回來,不然會碰見“抓走小孩子的妖怪”。這種妖怪在當地傳說裡很常見,聽說它會抓走小孩子,或者奪走孩子們的記憶,讓孩子從此變成另一個人。
女孩兒有點害怕,于是一直遵守家裡人的宵禁時間,直到有一天,她姊姊要出去上師範了,兩個人說了好多話,說到不想回家看弟弟妹妹,于是姊姊問她要不要去鐵道,邊看火車邊聊天。
女孩兒同意了,以後再見到姐姐隻有在寒暑假,她覺得現在出格一次沒什麼。臨走前她去雞棚喂雞,卻感覺雞棚裡的雞很不對勁。
所有雞都不叫,一點聲音都沒有,連那種毛茸茸的小黃雞都沒有聲音,她抓起來一隻,發現還活着,但是放到耳朵邊卻沒有聲音。這時她才發現不對勁,周圍什麼聲音都沒有,連風和自己的呼吸都聽不見,隻有铎聲還響着,但響得比平時快多了,好像有什麼人一直在推它。
女孩兒很害怕,轉身跑回姊姊身邊,什麼也不敢說,隻能拉着姊姊去鐵道。
去鐵道要從農村那種泥土路上走過去。農村的墳都直接建在田裡,一般是一個鼓起的小土包,上面插着根一人高樹苗,這種墳家家戶戶都有,走兩步就能碰見一個。女孩兒平時一點都不怕,但是那一天卻感覺周圍都陰森森的,墳裡随時都要爬出什麼東西。那天還是多雲,月亮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地上她的影子也一會兒出來一會兒消失,她吓得不敢看,死死閉着眼睛。
因為恐懼,她沒有發現,姊姊走得越來越快,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姊姊已經拉着她已經跑起來了。
她不敢多問,隻能哭着狂奔。跑着跑着,她感覺不對勁,家裡的铎聲一直回蕩在周圍,就像是一直追着她們一樣。
姊姊也跟她一樣害怕,兩個人手牽着手跑到鐵道,這裡正好換班,人非常多,紮到人群裡,她們也不那麼害怕了,姊姊這才有機會跟她說自己跑起來的原因。
她也聽到了铎聲,于是一回頭,就看到一個特别特别高的人影,那個人影是一跳一跳地走的,跳得特别高,一跳有墳裡的樹苗那麼高。這個時候女孩兒才知道,地上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的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那個東西跳起來的影子。
兩個人在月台上坐了好久,最後女孩兒心一橫,叫了一個換班的鐵道員工把她們送回家,回家之後她們把這些事告訴家裡人,但是家裡人都覺得這是她們出去玩的借口。女孩兒哭着鬧着讓家裡人把铎摘下來,可家裡人都不相信她。
那隻铎直到她弟弟的孩子出生才摘下來,因為小孩子嫌吵,半夜總不睡覺。而她的姊姊去大城市上了師範,她也出門去打工,那一晚的東西再也沒有出現過。
可是她有一年卻收到了家裡人的電話,家裡人說姊姊失蹤了。貌似不是被人拐走了,她的同學們說,她是自己跟着什麼東西走的,叫她她也不回答,她就說有東西在叫我。有同學試圖拉她,但她的力氣大得驚人。好幾個同學七手八腳将她按在宿舍裡,但是有一天下課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
女孩兒意識到,那一晚的東西從來沒有放過她們,也許不久之後,她也會被帶走。也許下一個被帶走的,就是你、我、她……
“結束!”康爍影一拍巴掌,“鼓掌!”
“好棒。”“天才!”“講故事大王!”
顔閻、劉征蘭和律易棋紛紛鼓掌,溫蒂妮冷笑了一聲,十分不屑,但是也沒人跟它計較。
今天相聚在這裡,我們要感謝品牌贊助商溫蒂妮!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消失一個多月後突然踹開莫妮兒(前莫妮卡)雜貨店大門,讓地球土著出來給它磕頭。律易棋打着聯機遊戲,抽空探頭一看,立刻翻過櫃台湊到溫蒂妮身邊喊:“老大!我也要!”
自從坎冬旅遊後,溫蒂妮終于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财富,都是遠離原生家庭才能實現的!它從此抛棄内耗專心事業,瘋狂工作一個月後,決定找點樂子。
于是它免費為呼叫中心提供電視和小沙發,就為了用錢羞辱一下地球土著。不想三人毫無尊嚴,和律易棋一塊兒挂在她身上,“姐姐”長“姐姐”短:“姐姐來我們這兒坐一坐吧我們給你點雪王。”
五人相聚在呼叫中心,開始吹捧溫蒂妮。溫蒂妮被這沒尊嚴的樣子整煩了,一腳蹬開挂着她求散财的康爍影,說你們還是玩自己的吧。
呼叫中心的窗外永遠是血淋淋的夕陽,在無數次眺望中,女高中生已經分清夕陽中每一片雲的位置,在西方還剩一點濃厚的紅雲,而東方的天已經泛出灰藍,像是淤血腫塊随時間的變化。根據太陽角度的變化,她們判斷出被定格在窗外的是某個夏末,具體是哪一年呢?她們還搞不清。這種時間,路燈還沒開啟,而恒星的光熱已經順着燈線熄滅。夜晚的手合上居民樓的眼睛,一天中最為奇幻的逢魔之時來臨了。
人類一合計——都這個時候了,整點夏夜特輯,來講鬼故事吧!
顔閻首當其沖,以一則古老的鬼故事開篇:“傳說有一個旅館,旅館第三層有一個房間,它可以住人,但是床頭上有一本書絕對不能翻開。可是某天有個房客不聽勸告,堅持翻開了那本書……”
康爍影捏緊劉征蘭的胳膊。
“書上寫着:血淋淋的大腿在一樓。接着,房客聽到了模模糊糊的聲響。”
溫蒂妮轉過臉。
“他又翻過一頁,上面寫着:血淋淋的大腿在二樓。門外傳來了清晰的聲音,是踢踢踏踏的上樓聲。”
律易棋拖着臉等待下文。
“房客慌了,他拼命翻動書頁,但書變得特别沉,他一次隻能翻一頁。他翻回上一頁,上面寫着:血淋淋的大腿在一樓。外面踢踢踏踏的聲音又響起來。他又往後翻,上面寫着:血淋淋的大腿在二樓。上樓的聲音越來越近……”
“他翻來翻去翻來翻去翻來翻去翻來翻去翻到天亮,最後書上寫着一行字:血淋淋的大腿累死了。”
康爍影和溫蒂妮撲上來揍她。顔閻伸着手求饒:“這不是,這不是,這不是緩和一下氣氛嗎!”
律易棋挑刺:“他為什麼不能合上書不管呢?”
“不知道哇。”顔閻爬回剛裝好的沙發上,“鬼故事一般都有一些來由,比如自然崇拜啊,科技升級啊,社會動蕩啊之類的。這種賓館和書籍要素的鬼故事,大概是源自漂泊在外對未知環境和文化的恐懼吧。”
劉征蘭的鬼故事很簡短:“從前有一個男的,和女朋友吵架,失手把女朋友殺死了。處理了屍體後,他卻發現衣服上賤的血怎麼也洗不掉。他洗啊,洗啊,洗啊,一雙手從身後覆蓋上來,開始為他一起洗衣服。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知道你為什麼洗不掉血嗎?’
“男人搖頭。
“熟悉的聲音說:‘因為你沒有用乖乖牌洗衣粉!’”
溫蒂妮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律易棋評價:“這個是純推銷。”
“不一定哦。”顔閻從沙發上淌下來,“你看,整個故事裡沒有提到洗衣機,而且處理沾血衣服的方法居然是洗?正常人都會覺得要燒吧!”
“你是說男友也不是正常人了?”康爍影趴在小桌子上喝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