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戈并不回答,轉而問:“你聽說園藝師了嗎?”
康爍影并不隐瞞:“聽說了呀。”
“這是一群坎冬的本地人,他們把母星比作植物,把自己比作園藝師。一顆植物,必須有園藝師的修剪,減去浪費養分的枝桠才能生長。同時,絕不能傷害植物本身,這就違背了他們的初衷。”甯戈苦笑着指指自己,“我們就是他們要剪去的枝桠。”
“怎麼會呢?”康爍影大惑不解,“你們為坎冬做了那麼多,建學校,建醫院,管理秩序。他們才是寄生在樹上的蘑菇!”
“謝謝你這麼想。”甯戈覆上康爍影的手。雙手相觸的那一刻,繃緊的身體忽然松懈,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苦笑,“抱歉,讓你看到我不堪的一面了。我其實明白他們的想法,因為我們是婆旦人,所以他們就把我們當作殖民者。其實,我們隻是想讓所有人都能享受更好的生活。唉……也許人人平等的世界,終究是我的幻想……”
康爍影由衷道:“這話你應該跟顔閻劉征蘭說,她倆聽了肯定高興。”
甯戈柔聲道:“可我隻想告訴你。”
氣氛正好,顔閻和劉征蘭在這兒都要翻白眼。可康爍影忽然站起來,四下環顧,向遠處眺望,似乎在傾聽什麼東西。溫馨的氣氛蕩然無存。
終于,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她把左腿搭在駁岸上,回頭朝甯戈略一點頭:“不好意思,有急事。和你的相處很愉快!一會兒加個聯系方式哦!”
然後便一個翻身上了岸,直奔剛才凝望的方向。
她左拐右拐,大聲呼喊:“撒!撒!”
一排管風琴形狀的蘆葦後面探出了劉征蘭的頭:“喊什麼呢這是!”
“韓語的四。”追星女眼淚汪汪。
“出啥事了?”顔閻的腦袋也冒出來,“你異性戀痊愈了?”
“那個是不治之症。”
波洛拿墊在最下面:“那個細長條欺負你了?”
康爍影深吸一口氣:“我要說了,你們可千萬别笑話我。”
“我們是專業人士,從來不會笑話你。”顔閻發誓,“我要是笑了,我就原地暴斃。”
康爍影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對面的三個生物:“那個帥哥要色.誘我。”
劉征蘭沉默片刻:“……她異性戀病入膏肓了。”
“真的。”康爍影鎮定地捋頭發,隻摸到頭盔:“我聊過的暧昧對象比你倆的朋友加起來還多,我還能不知道?”
兩人大叫:“禁止人身攻擊!”
康爍影沒理她倆:“真的,我本來都要沉迷了。他突然來跟我倆理想啊精神啊基礎設施啊。可惡,搞暧昧就好好搞,誰要他突然跟我交流三觀!我們是那種關系嗎!誰一見面就聊精神啊!”
顔閻舉起手。
劉征蘭也舉手:“你們不聊精神聊什麼?聊今天晚上吃什麼?那晚上過去你們聊什麼?”
康爍影也很詫異:“你們見面都聊馬克思?”
“不。”顔閻視線遊離,“我們都聊以賽亞柏林。”
“……我也可以跟你們聊聊卡爾榮格。”
“聊《金花的秘密》?”
“不是。聊榮格十六型,簡稱MBTI。”
三個人對視一眼,樂了。
“總之,他一跟我說這些,我立馬清醒了!這裡三個人一個石頭,看起來對精神最沒興趣的就是我,就算想聊精神也隻會跟你倆這種穿得破破爛爛的聊,我還能不知道?”康爍影兩手一拍,“他一聊,我就知道不對。這家夥别有目的!能有什麼目的?和我拉近關系,透露婆旦對坎冬的規劃,隻有拉我們入夥嘛!”
波洛拿真誠地贊揚道:“你真聰明。”
康爍影微微一笑:“異性戀的敏銳直覺。”
甯戈這人越想越怪,現在回憶一下他面相都不對了。四個生物不敢多留,鬼鬼祟祟向植物園的氣讀材料牆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走到牆壁。波洛拿有點猶疑,但她還是伸出腳,輕輕碰了碰牆壁。
她的身體邁出屏障的那一刻,大樓裡響起巨大的警報聲。
“警報!警報!敵襲!重複,敵襲!請所有人員有效疏散!重複,請所有人員有效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