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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一封一班女生的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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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著名小說家顔閻女士在備忘錄上斷斷續續寫小說已有五年,鑒于她本人隻有十七歲,這個數字已經占據了她近三分之一的人生,若加上她用文字書寫的時間,文字在她生命裡所占據的時間隻會更長。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社交和糾紛,她隻在空間連載,好友們自行決定可看可不看。

她如果叫R,那她可能會收到一封陌生女人的來信。但她名字裡的兩個字,總共也就用了三個拼音字母,沒有一個和R接近。所以她沒有收到任何一封信,那封信也沒有被寫出過。如果它在世界上曾有一秒存在,那它應該是這樣的:

我把台燈打開讓光線照在這張桌子上,我就在這張桌子上寫信給你。

我要和你單獨談談,第一次把一切都告訴你。

我的人生就像所有的縣城女孩一樣。雖然大家想到縣城,都會想到煙火氣的小城風光、無憂無慮的童年和樸實熱情的人們,但真正身處這種環境時,我的心中隻有無窮無盡的憎恨。

我對兒時的記憶隻有發黴的灰綠天空和燒麥杆的刺鼻氣味,即使到我上了的小學也一直如此。小學的記憶很痛苦,那些農村出來的滿嘴髒話的男孩,跟他們的父親學會了羞辱女生,他們的心中一早就埋下了輕蔑的種子。那些外來城鎮的孩子們,跟他們的家人學會了炫耀财富,他們的腳早已踩在我們此生難以企及的金山上。窮人的女兒們便在大人們的目光裡,老師們的語言裡,漸漸學會了沉默。

在你入學那一年,我就站在離你十米遠的那支隊伍裡。我聽說過你,你總在被議論。從入學議論到二年級。男生們說你是瘋子,能買正版拓麻歌子的同學們說你是個火山口。傳聞中你曾瘋狂地想成為男生或名人,後來又忽然放棄了這些想法,轉而瘋狂地去做些什麼。你總在憤怒,總在挑釁,總在懷疑,仿佛這個世界背叛了你,而你向一切發洩你的怒火。

我在他們的語言裡認識你,偶爾會把你當作兒時幻想的反派。你大概很高,有着寬闊的肩膀和粗壯的腿,頭發像獅子一樣炸開,總是咧着嘴,露出老虎般的牙齒。這個時候,我沒有見過你,就算有,我也沒能認出你。

畢竟,沒有小學生真的會長出老虎的獠牙。

小學的籃球場是一個可怕的地方。你知道的,籃球框對于小小的我們實在是太高了,而且那裡幾乎是男生的地盤,靠近那裡讓人感到恐懼,就像是靠近動物園沒鎖的鐵門。

但是有一天,那裡忽然敞開了。獅子、老虎、獵豹,全都雙腿直立地行走,穿上衣服,成為了和我們一樣的人。籃球場走進了女生,農村孩子,還有外地人,大家突然都學會籃球了。

我學會籃球,也是在那個小小的籃球場上。那是我唯一記得的一節調課,我和你們班一起上課。你們班上的女生教會我如何把球拍起來,如何讓球跟着手腕彈跳,如何協調四肢,如何把球投進籃筐裡。我問她們怎麼想到要打籃球,她們說,是你教她們的。

就像你突然想做其他事一樣,有一天,你突然想打籃球。你懇求、威脅、誘惑,教班上的女生學會了運球和投籃。

後來班上的女生教會了外班的朋友,外班的朋友教會了高年級的哥哥姐姐。你像暴風雨前第一朵烏雲,漲潮時第一朵浪花,推動了這場微不足道,但在我心上留下了痕迹的革命。

但那時的我不知道未來的光景。我隻是無法把那個總是暴怒的你和你們班同學描繪的你聯系在一起。那時我的心中燃起了強烈的好奇,像是一片被點燃的枯葉,冒出了細小而速朽的火花。

我想見你。

我詢問了你的同學,她們都哈哈大笑。她們說,你和你的發小跟老師頂嘴,雙雙被拉去罰站,這節體育課來不了啦。

于是你在我心裡,又變成了一隻變幻莫測的精靈,打着赤腳,有着透明的翅膀和翅粉,手裡捏着星星法杖和魔法的金币。憤怒時就會長出惡魔的角,眼睛和嘴裡噴出岩漿。歡笑時就能用魔法改變一切,賜予所有人天賦和團結。

那節課下課時,我從潮濕、帶着一點灰塵氣味的器材室走出來時,你們班的同學讓我往校門口看,說那就是你。

你呀,沒有翅膀,沒有獠牙。紅領巾和小隊長的袖标,無一不暗示着,你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你留着高而短的馬尾,額前沒有一絲碎發。校服的褲腳一高一矮,高的能挽到膝蓋上。你大笑着跑過主席台前的桂花樹,從蜜橘色的黃花和油嫩豐盈的綠葉中撲到校門外。我至今還記得那個背影:矯健、輕盈得不可思議。

直到初三體測,我還用着那時學會的投籃技巧。我已經不常想起你,但你的身影總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時刻出現。就像是人總會想起兒時的片段,你也在我的片段中。

初三那年,我和同一個小學的女生們偶爾說起你。我們都用小學時的技巧練習投籃,每到體育課結束,我們就會聊幾句你。聽說你已經不再時時噴發,但你體内的岩漿沸騰不息。

你仍舊時常辯駁,仍舊嫉惡如仇,你輕視中小學生必讀書目裡的名著,你質疑偉人的名言,你懷疑所有傳世之愛的堅定和純潔。我們都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以後會成為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你肯定不記得了,那是一個海棠爛漫的時節,灌木叢上開着又小又香的奶油色小花。天空中有着不可思議的變幻,雲厚重而高遠,飛機的尾迹宛若黑闆上粉筆畫出的平分線。

我們穿着輕薄的襯衫,走進中午令人昏昏欲睡、饑腸辘辘的陽光裡。自行車鈴和歡笑仿佛是世界的主旋律。你伸手為我的同學擋了一下打鬧的低年級學生,然後沖我們點點頭,便離開了。

在那個無論貧富與性别,所有人會呼朋喚友、三五成群的年紀,你一個人,左手托着書包肩帶,右手大大方方地拎着半瓶用雪碧瓶子裝着的酸梅湯。你知道嗎,在那時盛放的春光裡,你像一個流浪的孤獨俠客,手握長劍,四海縱橫。

你究竟是一個怎麼麼樣的人?你究竟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那個時候,我對你的好奇像燃燒的山火般來勢洶洶。

高中分班成績出來後,我特意跑到三中門口的布告欄看分班表。家長的手機閃光燈中,我眯起眼睛尋找自己,在我的名字清清楚楚映在我眼底後,我就開始在我的班級裡尋找你的名字。但你不在,你哪都不在。我用視線一點一點爬過整張紙,終于在四班找到了你的名字。

你在重點班,這讓我難過又高興。我知道你該在重點班,但是我又很想和你坐在同一個教室裡。

有一件事,你應該也不記得了。但我永遠記得。如果青春是一座花園,它将是我放在溫室裡,每天用噴壺和園藝剪小心照顧的一朵月季。

高中裡,我在同班女生的影響下,知道了lo裙。多可愛呀,蛋糕一樣的裙子,奶油裱花般的衣袖,和彩針糖般的發飾。我留了半年的頭發,就是為了在暑假能借一借同學的裙子,去縣裡的公園湖邊拍一組照片。

化妝和lo裙幾乎拯救了我。我知道我不好看,皮膚發黃,臉蛋偏紅,但是穿着lo裙可以名正言順地P圖。化妝更是令我安心,我在挑選化妝品的時候,我的皮膚不再是土黃色,而是暖黃皮,口紅和眼影有專門的暖黃皮特供,我可以是美麗的,可愛的,這讓我欣喜若狂。

我瘋狂地購買化妝品和裙子,每每經過名創優品,朋友們給我挑選适合我的化妝品時,我都非常感動。你後來跟我說過,這是一種消費主義的營銷策略,把人群細分,以便能掙更多錢。但是我難以自持地愛上這種裝扮自己的感覺,似乎我在化妝、裙子和獨特發型的襯托下,也能融入某個群體,成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同樣拯救了我的還有文學。《人間失格》最流行,裡面充滿沮喪和嚴世的文字,對于我們來說是緻命的吸引。那段時間,班裡幾乎所有男生女生都會摘一段它的節選放進朋友圈。

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心理,我特意避開了《人間失格》,專注去搜尋太宰治的其他書。他細膩的文筆,赤誠相待的态度,令我幾乎有種禁忌的興奮。仿佛某人在将自己最隐秘之處和盤托出。我把《女生徒》一讀再讀,心中居然羨慕起與他殉情的女讀者。

因為他,我甚至加入了學生暗自組織的讀書社。你也在其中。當你和他人意見相左,當你們産生争執,最後總會重歸于好。我疑心這并非是你的健忘和對方的容忍,而是你令人動容的豁達。

“沒關系。”你總說,“我不贊同你,和我喜歡你又不沖突。”

當你如此明确地表達善意之後,任何人都無法把目光集中在争辯上了。大家會忽然從立場中抽離,重新回到現實,面對着彼此熟悉的臉,心和心之間的距離重新拉近了。

你聽說我喜歡太宰治,淡淡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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