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閻和劉征蘭小心翼翼地把牌位放在滑闆車上,康爍影打開呼叫中心的門迎接兩人。她們進門之後,又将門合上再打開,律易棋驚恐不已的臉出現在門外。
他揮手讓飛箱停到一邊:“這是神婆家的那個……”
顔閻沉痛點頭:“是那個。”
“怎麼回來了?”
“說來話長。”
“你知道這像什麼嗎?”律易棋問。
劉征蘭替他回答:“安娜貝爾。”
顔閻繪聲繪色地給他描述了真人跑團的驚險經曆。而律易棋完全沒聽到點子上,聽說這個牌位翻動一下就可以拿來真人跑團,律易棋被震懾了,當場就想翻。三人吱哇亂叫,一個撲上去攔住他,一個死死抱住牌位,還有一個光叫就是不動。
“這不跟那個木杯電話一樣嗎?”律易棋說,“你們跟木頭杠上了,以後記得少去森林。”
“那怎麼辦?”康爍影問,“要把它砍開嗎?”
“你們還想跑團嗎?”
三個人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
看這樣子就是想。但律易棋邪惡一笑:“想也不行,這東西能創造空間,算是有點危險的東西了。就算你們想用我也得驗一下。”
“你驗吧。”康爍影拱手相讓,“小心點拿,記得把滑闆車留下。”
律易棋的手穩穩地把它拿起來放在櫃台上:“到底是哪裡拿回來的?垃圾場撿的?”
“不是。”顔閻擺手,“有個女同學去買香水,說加這個湊單打二五折。”
律易棋深感地球的變化莫測:“湊單湊出了一個燒焦的安娜貝爾。”
回到莫妮卡雜貨店,大家就像回到了老家。翻冰櫃的翻冰櫃,喝飲料的喝飲料,找小馬紮的……直接搶過了律易棋的小馬紮,三個人排排坐,貓在櫃台旁邊開小會。
律易棋本來打着遊戲,看她們三個都坐下了,隻好暫時放棄遊戲一起開會。
和康爍影分享魚片的劉征蘭問:“地球怎麼那麼多事情?上面不派人來嗎?”
律易棋伸手就要:“你們這窮鄉僻壤的,誰來啊?來寫新聞稿?”
“真有人來寫新聞稿?”劉征蘭不給。
律易棋轉瞬之間和她過了幾個關節技,搶到了:“你們聽說過百慕大三角嗎?你們這裡就像宇宙的百慕大三角。怪談很多,傳說很多,有些人專門來看一圈,寫個稿子賺點錢,走了。”
顔閻還挺感動:“沒把我們星球挖空變成真錢,法律健全就是好。”
“感謝刻石人和都蘭聯合對爬行文明的保護吧。”律易棋閉眼颔首,“查旦。”
“鈴铛也說過查丹。”康爍影吭哧吭哧啃無糖奧利奧,“啥意思?”
律易棋微微一笑:“丹這個發音在我們的語言裡是神。查丹就是god bless you。但我反對智能制造論,所以這隻是個口頭禅。類似于,”他發出哭天搶地的歎息,“天呐!”
這時候顔閻忽然一拍手:“鈴铛!”
律易棋被吓了一跳:“怎麼了?”
“當時我們這兒有人跳格子,鈴铛一個瑪麗基金會的怎麼會來?”
律易棋沒跟上她的思路,愣愣地回答:“她管這些呗。”
“瑪麗基金會還管什麼?”
“呃……生物實驗,爬行文明考察,外星人在地球的移民定居?”
“就是這個!”顔閻興奮起立,“移民外星人在地球售賣不明物品,可以找她們!她們就在地球,比找棄首方便多了!”
顔閻一把握住律易棋的手:“你有鈴铛的聯系方式嗎?急需!”
當然沒有。律易棋一個逃犯,别說瑪麗基金會要員的聯系方式了,怕是連報警電話都打不通。
最後是律易棋用了棄首的聯系方式。這位女士在摸魚之餘,查了駐爬行文明銀河系分部太陽系支隊地球小組須州辦事處(瑪麗基金會屬)的辦公室電話,撥通之後又讓辦公室電話轉接負責人電話,接線員說不好意思我沒有那麼高的權限,我幫你聯系一下上級。
過了一會兒接線員捏着嗓子回來了:“喂您好我是總接線員,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棄首說:“這不還是你嗎!”
接線員委屈地換回原聲:“對不起女士,人手不足。”
“……為什麼不是地球人還要用地球電話。你知道我從外太空轉地球的信号塔多麻煩嗎?”
接線員也很委屈:“我們給各單位留電話,就是為了讓你們不要撥打。地球人看了不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都蘭聯合看了沒法使用地球科技,根本打不通。誰知道有您這樣的人,在衛星,信号塔,信号加強器裡來回彈射也一定要和我們接上。”
棄首樂了。她對于自己同樣身處這個笑話毫不介意,聽聲音似乎是跌在地上狂笑,爬不起來了。
和棄首連着飛箱的律易棋與三個地球人本來津津有味地聽相聲,主演之一沒聲了,律易棋趕緊用飛箱接上:“反正我們要見鈴铛。什麼流程?”
“我先幫您問問秘書。”
這次電話總算換了個人接,對面說的還是中文:“咋了?”
“有人要見鈴铛。”
“預約了嗎?”嚼嚼嚼,“這個地鍋雞真難吃。”
律易棋回答:“沒有!”
咕嘟咕嘟喝汽水:“那就去預約。”
“找誰預約?”
“我幫你叫安全人員。”
接線員又接了電話:“你好我是安全人員。”
飛箱兩頭五個人同時叫起來:“這不還是你嗎!”
“本來不應該是我的。”接線員厭倦地換了隻手拿電話,“這本來是一個精密而龐大的系統,但是,嗯,地球實在太偏了。沒有這麼多人力資源。”
律易棋好想吐槽,但實在沒話。伴着棄首的狂笑,他無力發問:“實話實說吧,想聯系到鈴铛攏共需要幾個工作人員?”
“就我倆。”
“那你們快點走流程。”
于是對面開啟了飛快的流程對接。安全員你知道這件事嗎?剛知道的,助理你明白了嗎。現在明白了,文印室管理員您打印了嗎?啊鈴铛下午好,打印了,常務副秘書你記錄了嗎?記錄了,好的,還需要三個工作日後我就給你答複……
劉征蘭:“你剛才在和誰打招呼?”
律易棋忍不了了,他揮開飛箱,指使顔閻打開綠書包,鑽進呼叫中心,把捧着漢堡的鈴铛推到電話前,若無其事地坐回來:“喂鈴铛女士您在嗎?”
不知道為什麼接上了電話的鈴铛:“……我在?”
“請您把門打開。”律易棋說,“我們在門外,速來接待。”
康爍影小聲問:“我們什麼時候在門外?”
顔閻舉起綠書包:“可以在。”
于是鈴铛在即将下班之際走出電梯,看到四人兇神惡煞站在寫字樓前,随時準備向繁瑣的流程和體制開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寫字樓的玻璃門好像變成了陳舊的木門,上面還寫着“外星人呼叫中心”幾個大字。
為了保護自己的身家性命,她隻好邀請幾人進入休息區,挎着臉撇着嘴,老大不樂意:“您壞,很不高興為您服務。”
顔閻一個滑跪沖過去:“姐姐姐姐,有外星人給地球土著賣奇怪小香水!這你不管管!”
鈴铛的嘴撅得能挂油瓶:“商業不是我們這個部門的項目,親愛的。我們可以管移民定居,可以管移民的生活狀況,可以管種族矛盾,偶爾可以管地球本地的突發情況。但就是不能管商業。”
“順手的事幫個忙嘛!”
“說得輕巧,你這個壞家夥!”鈴铛搖搖晃晃,絕對不讓顔閻抓住自己胳膊,“我們可忙了。研究量子團,調查量子團獵人九千,給當地移民找工作,累得要死要活好不好?”
她說話期間,電梯裡走出一個頭發茂密的中年男人。顔閻本來想拉着她到一邊去談,沒想到中年男人直直走過來,在和鈴铛撞上之前猛一甩頭,将頭頂的假發甩飛出去。
一隻黃鼠狼從假發下面鑽出來,順着鈴铛兩腿之間的縫隙奔向門外:“去吃黃焖雞喽!”
剛踏出幾步,它就頓住了。四條腿原地踏步,鼻子神經質地聳動,身子慢慢地向某個方向靠近。在一陣嗅聞後,它徹底趴在顔閻腳背上,露出肚皮打滾。
鈴铛目瞪口呆,律易棋幸災樂禍。劉征蘭和康爍影蹲下去研究,顔閻用表情尖叫。
緊接着是一個頭發烏黑亮麗的老太太,她将腳上的花鞋子一脫,一隻醬油色黑鼻頭的田園犬歡快地從門裡奔出。它和黃鼠狼一樣,聳着鼻頭聞了聞,靠在了劉征蘭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