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爍影早晚有一天被律易棋煩死。
她的手機震得能原地跳一支恰恰舞再給她炒倆菜。周圍同學懷疑的眼神在她這個區域遊走,她沒法立刻把手伸進桌洞關掉震動,隻能假裝無事,跟着周圍的人一起問“誰啊誰啊”。
康爍影瘋狂給劉征蘭使眼色,希望她能幫自己轉移火力,好讓自己能看一看消息。結果此人完全沒聽課,正偷偷在桌子底下看課外書。眯起眼睛看過去,課外書的名字是《小狗疑心大宇宙陰謀撺掇它的位置》……這什麼書名!
沒辦法了,隊友不聰明,全靠我出力。康爍影豁然起身:“老師!我上廁所!”
數學老師扶住滑落的眼鏡:“去吧。下次上廁所不必說得這麼铿锵。”
康爍影偷摸揣起手機,一溜煙直奔廁所。邊跑邊用最低亮度看消息。隻見律易棋發來了一個表情包,其他全是複制粘貼的同一句話:“十萬火急!你們學校有人跳格子!!!”
三人組裡隻有康爍影帶手機來學校,所以律易棋隻能緊急聯系到她。
康爍影一驚,在樓梯口刹住腳步:“在哪兒?”
“你下樓去職校旁邊,我翻牆過來。”
三中旁邊緊挨着一所職校,兩者之間隻有一道鐵藝圍欄。大家都覺得這個意向有點不吉利,但沒辦法,能源城市除了學校就是工廠,旁邊挨着學校總比挨着工廠好。
康爍影沖到學校東邊的圍欄旁,看見律易棋嘴裡咬着一把手心長的漆黑柄狀物,三兩下從翻過欄杆。他來不及多說,右手腕上那個表一樣的東西裡彈出一個風向标,它指向了西邊。
“走!”他和康爍影穿過教學樓、水池和籃球場,直到風向标自己彈回表裡才停下。
面前的是一個真正的跳格子,由九個格子和一個房頂般的半圓組成,畫出它的疑似是粉筆或者石頭的粉末。
“不應該啊……”律易棋蹙眉,“什麼粉筆能畫出真正的‘跳格子’?真要有這種東西材料學還幹不幹了?”
“我們下面幹什麼?”常年缺乏鍛煉的女高中生氣喘籲籲,“我借口上廁所出來的,不能太久。”
律易棋看向她肩膀:“你的小蜜袋鼯在嗎?”
“不在,它最近神出鬼沒的。”
“那就讓球球出來。”
球球關掉折射影像和攝像機,緩緩從空中降落。
“你跟我走。”律易棋指指球球,然後摘下手表放進康爍影手裡,“我在裡面留下一枚追蹤粒子,要是有哪裡不對……那你也沒辦法,留着吧,萬一哪天能找到我們呢。”
康爍影側身避開他遞過來的手:“不是,我得跟你一起去啊!我又沒有折射影像又沒有别的什麼,萬一被其他外星生物襲擊了,萬一把球球弄丢了,萬一站在這兒被老師發現了,不管哪個我都完了!”
“你跳格子就不完了?”
“死得痛快點比精神折磨好多了。”
律易棋不跟她廢話,把手表丢給球球,誰都不準備帶了,自己一個人繞到第一個格子裡。康爍影見他沒理自己有點急,三兩步跟上他,結果一腳踏進半圓形裡。與此同時,律易棋正好走完九個方形格子。
一刹那,跳格子便完成了。
律易棋睜大眼睛:“你……”
康爍影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她退到一邊絞着手指等待挨罵。
律易棋沒罵她,他給氣笑了:“你失蹤了可不是我的錯。”
康爍影發誓:“絕不怪你,但你能救還是盡量救一下。”
律易棋意義不明地“哈哈”一聲:“我看情況救。”
康爍影感覺性命堪憂,為了不死在暑假的音樂節前,她四處環顧,試圖杜絕潛在的危險。
涼風陣陣,晚霞漫天。白牆紅頂木框窗的兩層農村自建房在學校圍牆之外伫立,遠處的田野傳來農村看家狗的吠叫,和四聲杜鵑富有節奏的鳴唱。不遠處工廠燒有害垃圾的味道彌漫在鼻腔裡,帶出一股熟悉的乏味。
這不還是她學校嗎。
操場前站着一群人,有學生有家長有老師,康爍影想去看看,律易棋拉出她:“我們已經跳格子了,不要和這個時空的人有太多交集,容易迷路。”
“這此是時空意義上的跳格子?平行宇宙是真的?”
“是真的,但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律易棋沉靜地按住她的肩膀,“在時空裡跳格子是很危險的,隧道随時有可能坍塌,而時空的坐标又完全沒有穩定性,很有可能跳一次就陷入了奇點,也有可能跳一次就永遠迷失了。跳格子小隊的任務就是修繕格子,以防出現時空跳躍的情況。”
康爍影理解律易棋為什麼不讓自己跟來了,她暗自打了個寒顫:“那你進來幹嘛?在外面把這個格子關掉不就好了?”
“有人進來了,不知道是誰。我不想放着不管。”
康爍影肅然起敬:“好人呐!走!我和你一起找。要是找不到我就在這兒呆着。這裡的我上課,我在家偷偷打遊戲。”
其實迷失太久精神狀态就容易崩潰,這個人在所有世界線裡的存在都會變得不穩定。而且跳格子後和另一個時空的自己見面非常危險,很容易造成奇點。但律易棋沒說,他笑了笑,帶着康爍影沖進教學樓。
尋找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人其實比較容易,每個時空的微觀世界都有細微的不同。律易棋單膝跪下,把一直握着的柄狀物高高舉起。一條銀白色光柱帶着閃耀的電流乍然流出,如同一把寒芒四射的劍。
律易棋将劍猛然刺下,光柱沒入地面,纖細的白色光芒如同蟒蛇般在地下遊走,以柄狀物為中心向四周擴散。不過兩三秒,其他方向的光芒就全部熄滅,隻有一條線還閃着微弱的光。
“這啥?”康爍影問。
律易棋松開劍柄,把它留在原地,自己跟着光絲的方向:“光電黏菌,一口氣全鋪開,哪裡有目标哪個方向就存活。”
康爍影邁開大步跟上他:“純窮舉?”
“這也是科技的一環。”
兩人一路小跑,路上有無數人看到康爍影後發出嘲笑:“桀桀桀,康爍影,你還是草花?我已經是方片/紅心/黑桃了!”
康爍影很熟悉這種高中生之間互相犯賤的語氣,她雖然沒理這些人,但還是很疑惑:這些詞是什麼意思?難道應試教育變成鬥地主大賽了?
當兩人跑到舊樓前時,事情已經變得很不對勁了。
兩名一班的守衛站在門口,猶如交戟士般交叉彼此的雙手,左邊那個捧着推盤,右邊那個亮出牌套。
“挑……戰者啊,受力量的指引前來,想染……指……呃……想挑戰……。”左邊那個女生半閉着眼睛,說話磕磕絆絆,半截眉和豆豆眼讓她看上去不是那麼莊重。
“我們在此靜候,為橋牌王鏟除一切不足以與她對戰的妄想者。”右邊那個長得像圓規的男生說話聲音悶悶的,大概率是感冒了,聽起來超沒氣勢,“向我們證明你的力量吧!若你通過,便可獲得寶座之門的鑰匙!”
康爍影問:“你倆不上課嗎?”
男生正常說話:“這節一班四班都是體育課。”
“你滾開。我們有急事。”
“我不滾。”男生抱臂,“現在學校已經是橋牌的天下了。你個草花沒有進入橋牌總部的資格。除非你在對戰中戰勝我們。”
康爍影沒理這倆人,腰一低就鑽了過去。律易棋更快,直接跳起來抓住門框把自己蕩過去了。
一路上,兩人至少被三四個人以橋牌大戰的名義攔住,又被康爍影以跑操結束後爬樓梯練出來的精妙身法化解了。她邊上樓邊問:“橋牌統治世界?平行宇宙這麼精彩?有沒有我和我擔談戀愛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