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瓜分了零食,從雜貨店拿了飲料,在小桌子上打了好幾把uno。律易棋在三人的圍剿下連輸三把,作為懲罰,他得給所有人端茶倒水。
康爍影打牌時一直在想辦法喝到手裡的液體小瓶子,失敗。律易棋把瓶子拿過來,拔開上面的瓶蓋。瓶蓋的形狀類似塞子,中心有個小小的凹陷。他把瓶子側過來,滴了一小滴在瓶蓋裡。一股馥郁的花果香湧入鼻腔,像是把栀子花和橙子的精華倒進奶茶杯裡,吸管插到最底下,直接被香氣沖擊神經。
律易棋撥弄了一下瓶蓋上的卡扣,一股白汽從小小的瓶蓋裡飄上來。一秒之後,他把瓶蓋翻過來,那滴液體變成了一顆晶瑩的糖塊。
“小心别摔碎了,瓶蓋裡面是幹冰。”律易棋把那顆糖放進康爍影手心裡:“少吃點,裡面有一些濃縮液成分,會讓你的神經興奮,吃多了就會變成隻會傻樂的瘋子。”
康爍影警惕地收回手:“多少會變成瘋子?”
“你吃多少糖會變成蛀牙,把這個量變成三分之一。”
那還可以接受。康爍影把糖扔進嘴裡,小心翼翼地含化它。
窗外傳來一聲嘹亮的鳥叫,然後幾個樹洞前的地面上升起幾個巨大的圓形機器,機器打開的一瞬間,所有人腳下的地面都抖動起來。
圓球中心降下巨大的光幕,銀色水流一般的光幕上,閃爍的字迹不斷跳動:
“第842.25√(3/4)屆斬将奪旗大賽開幕式!”
那群熒光生物組成“耶”的字樣,從光幕前一扭一扭地飛過。
跟在開幕式後面的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令人眼花缭亂的廣告。
劉征蘭忍不住問:“84225√(3/4)是什麼?”
“呃,各種原因啦。”律易棋眼神漂移,“這樣那樣的宇宙混戰啊,政治鬥争啊,種族矛盾啊,不公判決啊。有時候不舉辦比賽,有時候一年冒出七八個自稱正統的假比賽。總之通過一系列不怎麼靠譜的算法,把那些假的、有争議的,根據各種因素,折算成了實數形式。前幾年這個符号幹脆是一串數學題呢。”
劉征蘭更困惑了:“什麼因素啊?都舉辦比賽了,要麼是1要麼是0,.25次比賽就跟公交車上下來3.5個老太太一樣奇怪。”
“就是因為沒人知道因素,這都是運動員協會授權了柯瑪社會的中心機器“快子”核算的。“快子”的運算因素是什麼呢?隻有它自己知道了。很多智械嘗試探查,但最後都失敗了,因為“快子”的内容量實在太大了,沒有智械能找到所有的因素。”律易棋攤手,“科技發展的後果。”
一個不知道從哪發出來的聲音全場回蕩:“大家好,歡迎來到第第842.25√(4/3)屆斬将奪旗大賽,決賽!”
“噢噢噢噢噢噢!”各種各樣的歡呼聲響起。從窗戶能看見下面座椅上的人紛紛抛起了了帽子、羽毛、火焰、花粉、一小把人造鑽石和機械肢體之類的東西。一時間底下亂成一團:
“放手!放手!那是我尾巴毛!”
“誰把我的帽子燒了?”
“咳咳,救命。花粉過敏……!”
“我眼珠子去哪了?”
康爍影戰戰兢兢探出身子,把那個連接着電線的假眼珠子扔回去,得到了一個彈簧智械的伸縮四肢緻謝法。
地面震動,空氣芬芳。花粉過敏的人們打起噴嚏。幸免于難的人們拉上口罩。律易棋按動一個按鈕,把陽台用一種軟軟的透明材料封起來,确認了她們沒人過敏才打開。
一群有男有女、穿着暴露的藤發人頂着花團錦簇的頭發,唱着歌挽着手,其樂融融地從樹洞裡鑽出來:
“海滔滔,山高高,林茂茂,地遼遼。
夜迢迢,何其浩,身微小,思遠道。
命如絲縧瞬如燒,千恨萬悔不得饒。
暫置殘命棄奔勞,但惜今時會此朝。
舞蹈蹈,歌袅袅,遊人把臂清風笑。
宴夭夭,夢今宵,思難相見心悄悄。”*
藤發人們笑容滿面,用一種空靈的歌聲唱着古怪語言編織的歌謠。植物寄生的飛鳥們扔下無數果子,猴子們爬上觀衆席,用尾巴卷上來一打一打的飲料和酒,在香氣撲鼻的空氣裡,這一幕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神的獎賞。台下的一些靈肉和藤發人的同族露出一種陶醉的表情。律易棋說,那是聲波催熟,對于伊們來說,類似一種精神按摩。
康爍影被藤發人塞到手裡的花也散發出甜甜的香氣,一小群蜂鳥飛過來,在她們的包廂前擺出了“綠絲縧”的字樣。
藤發人的出場完全沒聽從指示,伊們飄飄然地出來,唱着歌在光幕外巡回。空中的回旋的大鳥停在一個不會被水果砸到的角落裡,欲哭無淚地用喙啄了一下身邊的大喇叭。
大喇叭嗡嗡地響起來:“好好,可以了!請壤的儀仗隊退場!下面有請柯瑪社會的儀仗隊!”
劉征蘭發繩上的透明電線發出了靜電,她的頭發一下子炸起來,在她的頭頂上,一行紅色的投影打在她們包廂的玻璃上,智械們用數字組成的隊名滾動播放。
一群形态各異的鐵皮生物從樹洞裡滾出來。智械實誠多了,完全沒有那些花裡胡哨的操作。它們展開關節,露出身體裡的接口,一個疊一個地摞在一起、改變形态,眨眼間就變成了一架梭形的飛行器。
飛行器繞場飛行,精準地把握與每個人都距離。所有人眼中,飛行器都是貼着自己的身體飛過去的。氣流吹亂康爍影的劉海和律易棋的發型,趴在“小吧台”上的劉征蘭嘴裡叼着的蔬菜脆片被飛行器劈成了兩半。這3D親臨現實的體感令劉征蘭瞠目結舌,嘴裡叼着的那半片“啪嗒”掉了下來。
下層座位上的一隻小狗:“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飛行器結束了巡回,落在地面上。更多的小型智械拼接在一起,變成了一顆巨大的頭顱,那顆頭顱像人也像羊,豎起的瞳孔裡是空空的電線。
頭顱滿場遊走,許多孩子爬到它眼窩裡面,坐在那個空洞上歡呼。顔閻一把扯下康爍影手腕上的手鍊揮舞:“我我我,這邊這邊!我是第一次來!我也要坐!”
巨大的頭顱真的飛了過來。康爍影拒絕坐這麼不安全的東西,劉征蘭單純是讨厭小孩,律易棋不能在公共場合露面,于是顔閻一個人站上了巨大頭顱的光光頭上,雙腿岔開,左手叉腰,右手指天,無比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