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起這麼個名字?”沈佳棠擡頭盯着那塊做工二五八萬内容窩窩囊囊的離奇牌匾問道。
“因為我們是四門之内混的最差的一批人,無處可去,無人可依,我就修了個院子收留大家。”呂建業一邊帶着她在四周轉悠,一邊挨個給她指點。
“這邊這個房子,住的是綢缪巷老陳家的私生子,人到中年老子還沒死,認不了祖歸不了宗,自己天賦還平平,年輕的時候也折騰這參加了幾屆玄武大會,全部連第一輪都沒殺進去,後來學着司徒晨做生意,偏偏趕上景氣不好的時候,落了個血本無歸。”
沈佳棠聽的心情詭異,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後來想不開去跳護城河,驚動了大批警力費老鼻子勁給他撈上來沒死成,然後撿回一條命後就四大皆空了,在我這兒租了個房子,街頭巷口給人剪個頭理個發,安安穩穩過到現在。”
呂建業唏噓的歎了口氣,朝窗戶裡喊了聲:“老陳!别忘了下午去買菜!”
裡面傳來一聲沉悶的應答。
沈佳棠對中年人的滄桑悲涼沒那麼感興趣,她思緒一轉:“四門是什麼?”
“玄門四大家族,火系術法斷嶽亭,也就是阿橋和司徒晨原先的師門,水系綢缪巷,風系天樞門,他們家有個小姑娘,好像還在念大學,不知道今年玄武大會參不參加……”
“姜安。”沈佳棠道:“沒關系,我會強迫她去的,因為我想看。”
“你認識她?”呂建業奇道。
“我朋友。”
呂建業歎了口氣:“小姑娘,有時候你以為的朋友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朋友,你對朋友的定義太淺薄了,成年人的交情裡包含着利益,情感,勢力斡旋等各方面因素,天樞門的姑娘,怎麼可能跟你做朋友?”
沈佳棠:“……”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就是碌碌無為但身負大男子主義的中年男人。
“好的哥,你說的對。”沈佳棠無可奈何的附和應聲。
“最後一個門派這些年混的很風光,它們主修木系術法,名字叫做,碧影潮生。”呂建業不滿的咂咂嘴:“司徒晨當年就是從斷嶽亭分離出來,投靠了碧影潮生,靠着碧影潮生教他的木系術法,給阿橋一卷紙幹翻在場上的。”
沈佳棠将這幾大信息點在腦海中快速的串了一遍,猛然反應過來:“衛生紙的原料就是木漿啊。”
“嗯。”呂建業點頭。
“那他當年是先在你手底下當的學徒,再投靠的碧影潮生?”
“嗯。”呂建業偏過頭:“所以呢?”
“所以這兩個事件的先後順序決定了當年碧影潮生是否插手了斷嶽亭的事情,那就不光是斷嶽亭一家的紛争了。”沈佳棠思考道:“你們當年的往事,很複雜啊。”
呂建業長歎一聲,伸手一指地上枯葉,呼啦啦卷起秋風,頃刻間将落葉掃進了院落的草叢裡:“往事已矣,随風而逝,不必再追究啦。”
不必追究?
那你何苦給自己劃拉這麼個院子畫地為牢?
沈佳棠心裡嘀咕,面上卻不顯,她一個人溜溜達達的走到謝橋房間門口,伸手問他要教材:“給了我玄門靈骨,總得告訴我這玩意兒怎麼用吧。”
謝橋想了想,從書架上抽出本破破爛爛的線裝本遞給她,紙張泛黃,看上去已經被保留很多年了。
沈佳棠從他手中接過來翻看,隻見上面墨痕清晰,字迹卻十分潦草,書頁的邊緣被翻的都快發毛了。
“我當年的筆記,你可以對照着看看。”謝橋懶洋洋的靠在桌子邊,他這會兒已經換了套居家的衣服,整個人狀态十分松散,人畜無害,仿佛前幾天那個奪車下墓的人不是他一樣。
沈佳棠皺起眉頭:“這字也就你自己能看懂了吧?”
謝橋不以為意:“就翻着看看鍛煉一下身體得了,沒打算真讓你練這個。”
沈佳棠一下子被激出了勝負欲:“為什麼?!”
“玄門術法比你想的要高深艱澀的多,大多數都是從小打的基礎,三九寒冬酷暑嚴格訓練所成的内功和身法,我最初推你下水激出你體内的靈骨,也隻是看出來你有點天賦,尋個由頭讓你幫我脫困而已,沒想着真讓你入玄門。”
謝橋盡量溫和的解釋道,他倒也沒掩飾自己最初的私心。
“況且,我失去靈骨十年了,想教你,也有心無力啊。”
滿院子的人,湊不出一個靠譜的。
沈佳棠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半晌無可奈何的揮揮手,示意他自己知道了,然後順便幫謝橋把窗戶一合,隔絕了此人的視線。
夜色漸濃,滿園寂靜。
這小四合院分明處在鬧市中,卻仿佛被誰按了靜音鍵似的,死一般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