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蓮拉着義正躲在了屋裡邊，世人都是會趨炎附勢的，方才擁擠的人群瞬時為了讓了一條路出來。

“客官，您好，有什麼合适的喜歡的都可以試穿。”

嶽師傅可不管她是誰，反正來了店裡的都是一視同仁的客人。

洛绮自是保持着官家小姐的客套禮貌，“好。”

“真是和氣啊，不魁是大家閨秀。”

“我們逛我們的，小姐逛小姐的吧。”

哄鬧幾聲，人群又散開了，這群女人們又開始叽叽喳喳地聊天，順便挑選自己喜歡的衣服。

洛绮身着正二品妃嫔玉蘭烏墜紫荊連身裙，上面用價值萬金的翡翠點綴裝飾。頭上戴的也是宮裡賞賜的烏金點翠環鳴钗，走起路來叮當作響，随風搖曳，淑麗德順。

莫蓮看着她身上這些萬金之數的飾品，以為她自然是看不上這裡的東西，無非是湊熱鬧來逛逛罷了。

義正扯着莫蓮的袖子，“這可怎麼辦？”

“既來之則安之，上次她收了我的銀兩，本要答應我幫我宣傳，結果我一回頭，她就把那衣服扔了。”

“我怕她說出去。”

莫蓮輕蔑一笑，“她自己也接受了我的東西，說出去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再者，這樣的人多半是以利益為重，說了又得不到半分好處，她沒必要。”

畢竟事到臨頭，也沒辦法。

二人拉扯之際，洛绮走近，看到了莫蓮。

熟人相見，又是這樣的場合，于情于理，莫蓮也該去打個招呼的。

“洛绮姑娘，可巧了。”

洛绮自然是記不得這麼個小人物的，二人對視了一會兒，“你就是那個管事對吧，叫什麼來着？”

莫蓮給她行了個常禮，“莫蓮。”

洛绮屢了屢自己的裙擺來掩飾尴尬，她生怕莫蓮會問她什麼。

“上次你給我那件，我穿了，也給大夥兒說了，在嶽師傅這做的。”

洛绮在這盛安城裡居住了數年，怎會不知嶽師傅的鋪子乃是寺芸帶火的，她聽了風聲過來閑逛而已，沒想到在這碰到了老熟人。

義正聽着這虛僞之詞，本想上前辯論，被莫蓮拽住。

義正偷偷念叨，“這是在宮外，我們和她都是向家的奴婢，不用對她畢恭畢敬。”

莫蓮何嘗不想當衆戳破這個虛僞之人的面紗，但礙于她家位高權重，二人不能明面上撕破臉，莫蓮又不能忍下這口氣。

“是嘛？”

洛绮溫婉地扶起莫蓮，“自然是的。”

“隻是那日大雨，忙着施粥布恩，沒人在意我的裝束罷了。”

“也對，任何事都有機緣。姑娘芳名動人，可能不湊巧，偏偏那一日沒人關注。”

洛绮自然是知道莫蓮保全了她的顔面，裝糊塗聽信了她的說辭。點到為止，敲打得當，是作為生意人的人情事故。

被一個辛者庫的奴婢陰陽，洛绮也有點尴尬，但為了保持溫婉的形象，哪怕氣不打一出來，也隻能忍着。

“莫掌事，果然不是池中物啊，這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可不敢當，小姐可以逛逛，有喜歡的我送你一件。”

人在面對尴尬的時候，總要做點事把它掩蓋過去。莫蓮給了她台階，打破了兩人獨處的機會，于是洛绮便起身巡視。

到底是大小姐，被莫蓮莫名其妙怼了自然是要尋個地方給發洩出來。她随意拿起來一件衣服，“老闆，給我包起來吧。”

嶽師傅上前來，“這有位小姐已經要了。”

“我出雙倍價錢。”

在場的所有人又安靜了。

嶽師傅是個實誠人，“這個姑娘先要了。”

那位姑娘是臉上有煤灰的那個，因為真的喜歡，中午回家又折返，和嶽師傅磨了半刻，最後嶽師傅答應了分期付款。

那小姑娘眼裡帶着淚珠，“洛小姐，我喜歡。”

“可我也喜歡，妹妹。”

……

“妹妹，你給洛姑娘算了吧，她可是禦史大夫的女兒呢。”

“是又如何，凡事總有先來後到。”

人群裡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在嶽師傅的小屋子裡，但大多數也是看戲的。

莫蓮上前，“洛姑娘名動盛安城，名聲遠揚，自然是不會跟這小姑娘争奪心之所向。”

随即接過了洛绮手裡的那件衣服，“我作主，送姑娘一件吧。傾慕小姐已久，就當作個朋友。”

周圍的人見狀，紛紛附和。有的偷偷讨論莫蓮格局之大，能屈能伸，有的則鄙夷莫蓮的趨炎附勢，低眉順眼，還有的隻覺得衣服珍貴，畢竟有人願意出兩倍價錢隻為争奪所好。

但終究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抱着看熱鬧的心态，議論兩句也就過了。

洛绮見莫蓮服軟便同意了，她也不是真的喜歡這些東西，随手指了一件讓莫蓮替自己打包。

莫蓮一點都不在意那些人如何評論，把洛绮帶到後方，“感謝姑娘捧場，我們辛者庫的姐妹不容易，也謝謝姑娘替我們宣傳。”

“既然如此，那就祝你生意紅火，我還有事兒，先回去了。”

“您以後常來。”

話都到了這份上，洛绮自然也懶得為難，讓青芫拿了東西，便上轎回家了。

嶽師傅進來安慰莫蓮，還未開口，莫蓮道，“沒事。”

“你真的是好脾氣。”

“我們處在弱勢，她同遺妃關系甚好，哪怕同為奴才，也是有天壤之别的。在宮裡是生是死，不過是主子一句話的事。這些人就喜歡看我們為了她的權勢畢恭畢敬，卑微讨好的樣子，哪怕是她錯在先。”

義正滿臉怒色，想為莫蓮鳴不平，醞釀了良久最後也隻說。

“忍一時得長久，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