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正按照莫蓮的圖紙，不出一會兒的功夫，便把衣服做好了。

莫蓮摸着義正的繡工，瞬間呆滞遲鈍，不言不語。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啊。”義正看着莫蓮瞪大的雙眼，好奇地問，“不行的話，我再改呗。”

“不不不，活靈活現，意象環生，真的是很好的藝術品。”

再好的設計師都要有一個稱心的實施的夥伴，二人配合的默契和舒适度是可遇不可求的，莫蓮覺得自己很幸運，遇到了這個人。

“我雖然沒讀過書，但是看到你的圖紙，有一種曆經風霜雨打的滄桑感，能守住寂寞，方能長久的感覺。”

藝術的魅力或許就在這裡，那是一種不用言傳的精妙感受。

義正拿着她的藝術品在手裡端詳着，“是你的哪個朋友值得這麼貴重的禮物。”

莫蓮接過她的東西，“合作夥伴，在送東西這件事上，她先是我們的合作夥伴，而後才是我們的朋友。”

“還差一筆”，義正搶過莫蓮手裡的衣服，“我差點忘了。”

莫蓮隻見義正在衣服的不起眼處，繡了朵蓮花。

“不用如此的，一件衣服而已。”

“我們的共同作品，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儀式感，好遙遠的詞。

多少人被生活所搓磨，或許已經逐漸喪失了給自己儀式感的能力。

“好。”

辛者庫的姐妹衣服也做好了，小蟬收集好了給莫蓮送了過來，現下隻需送出宮即可。

莫蓮看着滿袋子的東西，心裡成就感慢慢，二十一世紀生意場上失意，終究是在平行時空裡掙了回來。

正當幾人沉溺在喜悅之時，幺妹突然來敲門，聲音很大，聽得出來非常着急。

“怎麼了，大好的日子。”莫蓮開門。

“遺妃娘娘宮裡，那個很兇的宮女來了…她她她點命要見掌事。”

估摸着是息兒，莫蓮點點頭，“來了就來了，我去看看。”

幺妹在屋裡急得淚如雨下，息兒向來是狗仗人勢，跟她主子一個德行，又瞧不起辛者庫這些下等奴婢，這會兒貿然前來，肯定沒好事。

息兒這會兒正站在水庫旁邊，還是一副焦急嫌棄的模樣。

莫蓮緩慢走過去，“姑娘來了。”

息兒這會兒見莫蓮倒是客氣得很，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隻見她上前挽住莫蓮的手腕兒，“莫掌事，咱們娘娘有請。”

莫蓮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應該是百分之百确定——不會是好事。邏輯很簡單，遠日無恩情，近日無來往，估計又要為難她了。

“姑娘，能說是何事嗎？”

“到了娘娘那，掌事就知道了。”

莫蓮回頭，給站在遠處的義正和小蟬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們安心。

到了華苑殿，還未入門，隻聽絲綢斷裂，玉盞破碎之聲。

莫蓮進屋，隻見滿地狼藉，幾個年紀小的宮女跪在地上，身上布滿紅色的鞭痕。

莫蓮心裡發慌，她向來苟且偷生，這怕不是掉腦袋的買賣吧。

遺妃見到莫蓮來了，還是那副高傲的神情，瞥了她一眼，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她的邊境琵琶，自顧自彈奏起來。

華苑殿閣在空曠，遺妃彈奏之時哀怨四溢，再加上琴音回聲不絕于耳，在場的衆人相當于一首歌重複聽數次。

莫蓮不懂得琴音，但能感受到曲中的哀怨之意。

真是個情緒不穩定的瘋子，做這種人的手下，真的是倒黴。

莫蓮隻能偷偷抱怨。

宮裡的所有奴才都跪成一片，隻露出一個個小小的圓腦袋，聽着遺妃演奏她的怨聲。

“姑娘，娘娘這是怎麼了？”

“皇上去皇後娘娘那了，娘娘生氣。”

莫蓮和息兒小聲讨論着。

一個人刁鑽跋扈的性子絕不是一兩天形成的。一開始做了不合理的事，及時阻止或許能改變，但若是時間久了無人提醒，她便會覺得自己這種個性乃常态。

“今兒是什麼日子嗎？”

“娘娘生辰，也是皇後娘娘進宮的日子。”

莫蓮擡頭看遺妃摔碎的一地玉石碎物，都是精品貴物，想必是塵淵送來安撫她的。

等遺妃一曲完畢，琵琶弦斷，她從座位上緩慢起身。

“你給我把從宮外賣的那些破爛給皇後送去。”

莫蓮擡頭驚歎，這難為人的差事如何使得，宮外的東西且還是人為改造過的，送給當今皇後，豈不是在暗諷皇後出身卑賤。

莫蓮低頭不敢回答。

“今兒你贈予皇後，若是她退回來了，那你人也别回來。若是你不願意去，那這個管事你也别做了。”

遺妃眼裡滿是怒氣，她哪怕長得再明豔動人，但是被身上的戾氣所熏染，終究也隻是那般了。

莫蓮知道自己推脫不了，趕緊起身，“是。”

遺妃本以為她要離開，誰料莫蓮又開口，“娘娘息怒，皇上這麼做也是為了同娘娘長久。”

遺妃聽到這話突然有了點滋味，“哦？你說說看？”

莫蓮左右觀望，遺妃便知道了她的意思，摒退了衆人，隻留下了息兒。

“娘娘，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奴婢，也隻有些許拙見。皇上對娘娘如何，所有人都是有目共堵的。但天下之主，總有各種掣肘，皇後終究是皇後，皇上若是這些表面上的禮節都不遵守，便是不仁不智了。”

遺妃滿臉不屑，這些道理她是懂得，隻不過礙于她強勢刁蠻的個性，她不願意去遵守罷了。

“到時候衆臣彈劾，宮廷怨恨，皇上更沒辦法和娘娘長久，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唐玄宗和楊貴妃便是前車之鑒。皇上忍一時和娘娘的别離之情，是為了日後更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