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夥兒很早就起床了，等着開工。莫蓮昨夜沒睡好，和小蟬還有義正，想了一夜隻想起來了十個創意。

她在木屋裡走來走去不敢出門。

“掌事掌事，您在嗎？”

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幺妹在門外敲門，“大夥兒等着您開工呢！”

莫蓮真的是服了這群老油條，自己想問問莫蓮進度，又不敢得罪領導，于是推了個最單純的沒有心機的女孩來說辭。

莫蓮把門打開了，幺妹眼底兒兩個烏黑的眼圈，預示着她昨晚沒睡好。

“你昨晚熬夜了？”

“姐姐你怎麼知道？”

這聲“姐姐”讓莫蓮夢歸孤兒院的時光，她側過頭來，看着幺妹，幺妹以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着。

“對不起，掌事，我看您親近，所以……”

“沒事，私底下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大夥兒昨天都沒睡好，興奮着呢！”

莫蓮低着頭，捋了捋自己頭發，“我…”

“我們啥時候開工呀”，幺妹有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那雙眼睛裡充滿着希冀和憧憬。

莫蓮不知怎麼，特别想把她當成自己人。“幺妹兒，我跟你說，我們趕制五十件衣服，每一件都要不一樣，我這會兒沒想法了。”

幺妹看着莫蓮滿臉愁緒，她自然是知道她的為難，外面那些人隻想做點不動腦子拿體力活的事，哪裡會為她考慮這些。

莫蓮為了緩解尴尬的氛圍，便問道，“你和家裡父母兄弟姐妹還有聯系嗎？”

“有的，我們不認得幾個字，每個月随意跟他們畫點東西，來表示我過得不錯。”

莫蓮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地問着，“畫什麼？”

“玉米，雞蛋，藍天，白雲。”

這倒是讓莫蓮來了興緻，她歎息着問，“怎麼畫這些。”

“小時候家裡窮，我們沒啥玩的。把曬幹的玉米，破殼了的雞蛋，擺在藍天白雲下過家家。我在辛者庫，就是想有一日，讓我父母兄弟真的吃上玉米雞蛋。”

莫蓮回答了一句，“會的。”

她這會兒心情郁悶，自然沒法安慰這個小妹妹，幺妹兒還在自顧自說着。

“我偶爾也會畫一盤紅燒肉，我從沒吃過，我們村隻有村長過年的時候會做。所有小孩趴在窗戶上随意看着，聞着香味。”

“紅燒肉的意思是表示我過得特好”，幺妹說得開心又自豪，就好像在闡述日落西窗的幸福生活。

果然，塵埃般的生活在生性感知幸福的人眼裡也能開出花來。

“這麼随意啊”，莫蓮随口回答。

她行至窗邊，看着天空上形狀不一的雲朵，就像随意的拼圖散了一樣。

随意，随意？随意！

莫蓮連着默念了三遍這兩個字，每一遍的語氣和感受都不一樣。第一遍沒走心，第二遍有了靈感，第三遍徹底确定！

莫蓮拉着幺妹，“你把小蟬和義正喊進來。”

幺妹本還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這會兒突然被莫蓮打破了興緻，但礙于莫蓮是掌事，于是她隻能出門找尋那兩人。

義正和小蟬匆忙進來，“怎麼了？”

莫蓮也沒回答，牽着二人開到水庫旁，站在衣服山頂上。

指着昨兒的收出來的成色尚好的面料，“大家選一件自己喜歡的衣服作為底，然後再選出來其餘兩件衣服，裁去底色衣服的一部分，用另外兩件補上去。”

這些面料昨日已經清洗過了，宮裡用料奢華，最多就穿了兩次，很多是完全新的。

“大家選好了之後，拿過來給我看，然後我來決定，顔色搭配是否到位。”

衆人十分疑惑，畢竟這種裁剪類似于乞丐裝，不過既然掌事發話了，能拿錢照做就是了。

清晨的太陽不濃不淡，正是忙碌的時候，大夥兒聽了指令，立馬開始忙碌起來。

小蟬把莫蓮拉下來，“姐姐，能賣出去嗎？”

“可以的，流量就是最好的提價方式。”

“流量？”

小蟬睜着眼，疑惑這個從未聽過的新詞語。

“就是知名度吧。”

莫蓮拍了拍小蟬的手背，“藝術來源于生活，雲層都是随意拼接的，衣服為何不行？”

小蟬聽着雲裡霧裡，到了最後隻能點點頭，“反正我也想不明白，聽你的吧。”

香奈兒的秀款曾經出過“拼接的remake”，莫蓮當時看電視裡播放覺得新奇，也沒覺得多好看。

最後無數品牌仿制，這種“乞丐拼接裝”爆火，用上合理的搭配，還怪好看的。

所以，這個世上就沒有絕對意義上的“醜東西”，有的隻是你覺得“醜”的東西。

辛者庫這些姐妹們好歹都是經手了上萬件衣服的，對版型和款式十分了解，再加上會一點針線活，改制不在話下。

莫蓮又吩咐了義正，讓她也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想法定制一件，要求做工精細，縫制精密。

“外面的，你打算賣多少？”

“外面的隻是面料好，再加上一點點想法，四錢銀子吧。”

義正瞠目結舌，“四錢？”

給嶽師傅抽了一半，得兩錢，然後扣除工資，這三人得一百二十文。義正覺得莫蓮在做慈善，“你何必呢？”

“一百二十文雖然少，但是五十件衣服也很多了。我們這做工一般，隻是面料好，不能定價太貴。”

“現在正紅火，太貴也有人買的。”

莫蓮決心已定，笑了笑沒回答。義正看沒辦法撼動她的想法，也放棄了說辭。

外面忙得熱火朝天，裡面也沒閑着，義正在趕制新衣服，莫蓮自顧自畫圖。

一上午過去了，莫蓮的圖也畫好了，“義正，這個，我把材料選好，你能幫忙制作嗎？”

義正手裡的那件拼接衫已經完成了，她看着莫蓮的圖，“這樣子看起來挺奇怪的，你要給誰啊？”

“我要送人”，莫蓮肯定地回答着。

義正和小蟬跟了莫蓮這麼久，對于她十分信任，連原由都不問，就拿着圖紙出門。

找了幾匹布料，便開始裁用。

“你怎麼都不問我送給誰啊？”

義正湊近莫蓮，捏了莫蓮的臉，“你願意告訴我，自然會說。”

“不告訴，我就安心的聽從掌事的吩咐就好了。”

莫蓮微微一笑，在一旁幫襯着，同時也跟義正學點繡娘的手藝。

義正看莫蓮盯着自己，突然想逗逗她，“對了。”

“嗯？”

莫蓮正拿着針，用心地學習義正的技術，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着。

“那天，在酒樓，洛绮姑娘可真是熱情浮誇啊。”

莫蓮聽到這事手指尖沒注意，食指被戳破了，正在往外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