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衣服多少。”

嶽師傅偷偷看了一眼莫蓮，莫蓮平靜地瞥了她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做生意的人之間都有一定的默契，“八兩銀子一件。”

其實嶽師傅可以把價格說高點，但因着誠信發展原則，她從不坐地起價。

“聽說你們這還有人競價，怎麼這會兒沒看到人了”，遺妃聽着這價格面上倒也沒什麼變化，畢竟這對于她來說隻不過是随意打賞給下人的額度。

“衣服的價格是根據價值決定的，價值的多少是靠做工面料評定的，我覺得衣服就值這麼多而已，所以拒絕了競價，按照先後順序售出。”

遺妃聽着嶽師傅的話，也覺得是個實誠人，“那你多做幾件不就完了。”

“我們衣服售賣的理念便是獨一無二的孤品，意在獨一無二之上。因為稀有才珍貴，若是再做，也失去了原有的意味。”

“這面料…”

嶽師傅本打算接着介紹，奈何遺妃也沒什麼繼續聽的意思，她出身于宮廷貴族，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若不是皇後跟這些東西有牽扯，她是斷然不會看一眼的。

“行了，都給我裝起來。”

她對莫蓮使了眼色，莫蓮本在愣神，反應過來，立馬大聲嚷着，“是！”

一個小女孩還拿着義正繡的那件鵝黃色羽衣端詳着，嶽師傅走近，“小妹妹，你喜歡這件不？”

那女孩睜大了雙眼，莫蓮看得出來，這衣服的價格對于她來說，不算便宜。

她有點驚懼，可能是誤會嶽師傅見她逛了太久不買生氣，“我我我…我沒…”

聲音斷斷續續，已經感覺到了她的恐慌。沒有金錢作支撐的人都這樣，面對事情往往是慌亂驚懼，本來想掩飾什麼，但往往适得其反，反而把自己想拼命遮掩的東西展現得淋漓盡緻。

“沒事沒事，那位夫人要，你要是喜歡我就留給你，你要是不喜歡那位夫人就買了。”

嶽師傅聲音溫柔，安撫了妹妹的情緒，莫蓮看着她的待客之道，也明白了為何她的鋪子在盛安城可以長久。

“我不要我不要，讓給她。”

“沒事，你接着逛，喜歡什麼東西，繼續試試～”

嶽師傅拍了那女孩的肩膀，旁邊的客人也在看着，她們微微點頭，贊同嶽師傅客氣尊重的待客之道。

那女孩把東西遞到嶽師傅手裡，她走向遺妃，一共五件，“四十兩。”

“給她兩錠金子。”

遺妃對莫蓮說道，莫蓮連忙點頭，滿心歡喜的遞給嶽師傅。

“賺了賺了賺了賺了賺了”，莫蓮心裡在打鼓，若是遺妃不在，她這會兒恨不得歡呼雀躍飛上天台。

“用不了這麼多的。”

嶽師傅本要進門給遺妃找錢，遺妃拉住嶽師傅的胳膊，“不用，千金難買我開心。”

衆人和嶽師傅都驚呆了，屋裡安靜了半晌，直到莫蓮扶着遺妃離開那面爬滿爬山虎的紅牆，大家才回過神來。

嶽師傅掂量着手上的金子，恍惚間，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莫蓮回頭，沖嶽師傅吐了吐舌頭。

“有這麼好看嗎？”

“富商都是這樣，買衣服買個開懷就好。”

“我不覺得，有錢人什麼沒見過，還不是這的衣服不錯。”

衆人紛紛議論着，店裡再次熱鬧起來。

義正這會兒從地窖走上來，“師傅…”

嶽師傅把黃金的三分之二收到自己懷裡，剩下的遞給義正。

“師傅，我們不是說好五五開嗎？”

“那是靠我，今兒是靠莫蓮，況且按照正常價格的五五開，我也得到了我該得的。”

義正掂量着手裡的金子，像是得到了至寶，眼角開始滲出淚水來。

“你這是咋了，又不是第一回見金子，往常在辛者庫，主子賞你們的，也不止這個數吧。”

義正還在繼續嗚咽着，“不，不是錢的問題，是我們終于看到了希望。”

從天而降的财富，總是輕飄飄地，沒有沉澱感，易來也易逝。讓你沉溺于糖衣炮彈的虛相之後，除了憤然消費的空虛感，什麼都留不下來。

經過沉澱之後得到的東西，是有屬于你自己的重量的，真實地來到你的手裡，包含了你來時的路。你感受到的是實相，并且能夠承擔它們的重量，它們能給予你留存，升值，再造的安全感和底氣。

義正抱住了師傅，“真好，辛者庫真好。”

嶽師傅回抱着她，感受着義正的體溫和那顆跳動的心髒。嶽師傅此刻很欣慰，此刻的義正，是充滿好好生活的希望和勇氣的，和剛入宮的那個被生活磨滅了生氣的她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