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又是一瞬的凝滞。
“殿下既然擔心太子妃,怎麼不親自去看看?”杜若岚試探着問出口。
李馳擡眼往魏舒月住的廂房望了一眼,終是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就走了。
月下獨影,稍顯落寞。
也不知是誰的歎息聲淹沒在風裡。
行了三兩日,終是到了分别的時候。
日麗風和,她騎在馬背上的英姿飒爽,總是讓李馳眼前一亮。
“殿下保重。”
李馳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已策馬而去。
那樣決絕潇灑的背影,竟是從未想過要為他停留一瞬。
小姑娘的心腸那樣冷,他究竟要如何才能捂熱?
李馳苦笑搖頭。
馬蹄聲漸漸消弭于煙塵裡。
萬水千山,隻有一抹驚鴻片影留在人的記憶中。
此去一别,不知何時才能再次會面?怕是李馳不去尋她,待到婚期臨近她方肯回。
而眼下,李馳還有公務要忙,一時半會也抽不開身。
當真是天高海闊憑馳騁,路迢水長任逍遙。
日落黃昏,策馬林中,繁茂的枝葉呈現蔽日之勢。
馬兒漸漸放緩速度,似有警惕之意。
魏舒月緩緩抽出利劍。
恰在這時,落英紛紛,幾道身影自空中降落,散發着寒芒的劍身晃得人眼裡一花。
魏舒月挽袖遮目,在蒙面人持劍刺來之時倏忽出劍迎擊。
本是同宗同門,深知對方下一招式要從何處使,偏偏魏舒月手下快了一分,将來人悉數打散開去。
“砰砰砰”連着幾聲,蒙面人栽落于地,激起塵土飛揚。
“咳咳咳…”少年扯下蒙臉巾。
“師姐好生厲害!我們幾人聯手都傷不了師姐分毫。“
少年眉眼英氣,性子率真。
自地上爬起,随意拍了拍身上灰塵就向魏舒月跑了過去。
“胡鬧。”魏舒月低低斥了一聲。
“師姐别生氣。”少年嘻嘻笑着。
其餘人也跟着上前來互道寒暄。
“是你給我寫的信?”魏舒月看着少年,這個自小就愛跟在自己身後的師弟高彥鳴。
“師父當真病了?”
高彥鳴嘿嘿幹笑兩聲,面色讪讪着抓了抓頭,“師父是病了,隻是偶感風寒,好好養幾日就好了。”
魏舒月收劍回鞘,雙手環胸睨他一眼,“說罷,找我回來作甚?”
高彥鳴挽住她衣袖,讨好地回道:“師姐難道忘了?三年前師姐在駱集馬場救下的小馬駒已經長大了,馮堂主特地來信叫師姐去試騎的。”
隻此一件小事,魏舒月才不信會值得他诓騙自己回師門。
“你再不說實話…”她意在威脅。
高彥鳴還沒開口,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師兄程望北笑着接口:“今歲我們要跟金刀門和麒麟門競渡,正缺個鼓手,想着還是師妹最合适。”
她倒是知道此事,三大門派三年一比,她對端午競渡沒有興緻,故而從未放在心上。
“往年不都是卓闌師兄做鼓手?”
“好巧不巧,前幾日卓闌師兄練功受了傷。”高彥鳴無不扼腕。
“那你們怎麼就想到我了?”魏舒月詫異地挑眉。
高彥鳴一個勁兒的給她戴高帽,“除了卓師兄,還有誰的功夫能比得上師姐你呢?”
魏舒月笑而不語。
“師姐你這算是答應了嗎?”
直到策馬遠去,高彥鳴忐忑的詢問聲還飄散在風裡。
仗劍門在雲州轄内。
居于缥缈山峰,占地廣闊,亭台樓閣,雲霧缭繞,遙望如神仙洞府。
門下弟子三千,有内外之分。
而魏舒月天賦極高,被掌門人收為關門弟子,除了她,還有卓闌。
“師姐回來了!”
自她踏入山門,由外至内,百步一哨,一哨一傳。
人還未至,門内上下已收到消息。
“師姐!”“師妹!”
耳畔是同門師姐妹此起彼伏的招呼聲。
每一張臉,對魏舒月而言都顯得那樣親切。
唯獨一人…
玉帶束發,面容冷厲,嘴角噙着一抹冷嘲,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向魏舒月投來審視的一瞥。
“喲,我們大齊的太子妃回來了?”
這刻薄的腔調,仿佛魏舒月與她是生死仇敵一般。
可她,明明就是魏舒月的師叔——虞白芷。
從一開始,魏舒月來到仗劍門拜師學藝,虞白芷就對她抱有敵意。
一個長輩為何會對自己橫眉冷眼?明明自己什麼也沒有做?
魏舒月也曾有過不解。
直到後來,師父與她說起一段往事,她忽然就釋懷了。
如今再面對虞白芷的陰陽怪氣,她非但不生氣,反倒有些好笑。
“師叔!”她恭恭敬敬地俯首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