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是西都州出身。以你的能力,早該去其它更有名氣的專業所,何必又局限于我這小微門派?”
不等蘇妙回答,
反倒黃半仙震驚起。“妙姐也是西都州?”
“不不,完全不一樣。”
蘇妙一時間也查到眼花缭亂,沒空應付他,“我們是藝術學院啊。”
“蘇妙!”
張歲城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一貫懶散的面皮都變得緊繃。
于是蘇妙才收起來嬉皮笑臉。
迎視正對上張歲城的眼,“我隻想知道,明明足夠優秀的張派,為什麼會落魄到現在這個地步?明明擁有特管局那樣的工作,因為什麼又被開除?”
“我想知道,毫無感知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在我們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麼?”
“告訴我張派長,我們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時間,周邊氣氛有些僵硬。
河風輕輕吹過,将人頭腦吹的愈發清醒。
“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
張歲城背過身去,望着清幽幽的河面,猛吸了口煙。
蘇妙不打算跟他兜圈子,從背包摸出一張有些褶皺的票據。
“時間…大概一個多月前吧。”
蘇妙說,将那張票據展開在衆人面前。
那是,一張普通書店的結賬小票。
“《簡單基礎的修仙論》、《三天學會禦劍術》、《五天達到評級D》…”
“……”
“都說了修仙是個長久事兒,你不也喜歡速成版?”
張歲城嫌棄臉。
“先不說我速成不速成。”蘇妙打斷他,“看這張票據上的ISBN号。”
“ISBN,國際标準書号,怎麼了?”張派疑惑。
“我們辰國,首組二組的代碼為233-6吧?”蘇妙說,“然而看這張票,它上的編碼書号,前兩組,卻是978-7。”
“978-7,是什麼?”
至此有了質疑。
“什麼地區,是哪個國家?用哪種的語言文字?”
蘇妙皺着眉頭,“為什麼,小票上這幾本書的書号,會出錯?還是這種顯而易見于編輯校對而言,簡直毀滅性質的工作事故?”
“《蜜桃橘子味的他》、《愛上我,是你的劫》…”
張歲城還在念出那票上的所購書目。
“又衆所周知,書店掃碼結賬時,書本書号與小票上羅列書号是完全一緻的。不存在有任何誤區,否則這票面不可能順利印出。”
“應當是一緻的。我确定。在走出書店時。書本沒有出錯,票面上同樣也沒有出錯。”
蘇妙繼續說,“可那天,等我回到客棧,不經意間注意後,将小票上書号與我所買回的書本再次對照。修仙實操和愛情小說也完全分屬兩個不同類别。總不可能,這些書本,全部出錯吧?”
許是近期來一直壓在心底的疑慮終于和人說出。她言語間,有些混亂和倉惶。
“這明顯是,不符合常理的!”
而且早已不是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的程度。
這是,極大概率有涉及到——世界真相的稀有線索!!
中二病……
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沒痊愈嗎?
張歲城強忍住眼角抽搐和十分非常以及特别想要吐槽她的想法。
硬生生擠出張哄騙幼兒園小朋友的微笑臉,“那麼,我親愛的蘇妙大姐,您在走出書店和回到客棧這個過程當中,是發生了天下紅雨?還是隕石撞環星?”
“我進了個秘境。”
蘇妙說。難得一見的嚴肅。
比出兩根手指,“二次。”
“……??”
“秘境法則,無論是人或有意識的生命體,每個秘境,僅允許進入一次,這是基本!”
張歲城差點跳起。
“你違背了秘境法則!”
“有什麼辦法啊,我都走出秘境,和旁人确認過時間,才發現原本裝在右手邊口袋裡的購書小票,莫名卻消失不見。認真回想,一定是我順手掏兜時,不小心掉在了秘境…這可是要報銷的!”
蘇妙就瞪圓眼跟他對嗆。
“《愛上我,是你的劫》、《冷情霸總的日日夜夜》…這種書也拿來報銷?!”
張歲城兩眼珠子都快瞪突出來了。
“難怪我們這麼窮!”
他也氣極,迎風而立狠狠灌下幾口冷風後,掐滅掉煙頭。
改問,“人隻能有一次踏入一個秘境。你是怎麼二次進入?”
“就、我想找回小票,我就往裡走,秘境它也重新接納我進去…就、就這樣了。”
蘇妙縮了縮脖子。
“其他方面呢?身體、五感之類,二次秘境後…沒出什麼問題?”
“沒,沒察覺到什麼。除了…這張小票…”
說話聲成了蚊子哼哼。
“由一張錯誤印刷的小票聯想到虛假現實,再到陰謀論世界,你有多豐富的想象力啊…”張歲城輕舒了口氣,都無語了。
“我這叫做浪漫主義者。”
蘇妙嘀咕着反駁。
“怕是被害妄想症吧…”
張歲城也怼她。
貧窮使我斤斤計較……
蘇妙改在心裡想。
張歲城被她注視着。
良久,才搖了搖頭。
他未能出聲,liliu發出提示。您有一封新的任務郵件,是否閱覽?
“是。”
蘇妙順手點下确認。
這是一封短訊:
“緊急通知:代号為:B,已執行。仙民評級A及以上,可能會有輕微感知。誠請周邊特管人員,嚴防嚴守,注意把控…”
“代号B,已執行,仙民A級以上,可能會有輕微感知…”
蘇妙不禁沉吟,“這是什麼意思?”
Liliu将回答的話,被張歲城直接按滅了平闆,強制斷線。
“有時候,活着糊塗,比清醒了更讓人幸福…”
額發蓬亂蓋不住纖長的眼睫,在路燈下,投下小片的陰影。
“很重要一點——”
張歲城注視幾位,緩慢擡起隻手。充像貓爪那樣,向下淺抓握了下。用他矯揉造作極緻谄媚的婉轉聲線,深深地夾出一聲:“喵~~~嗚~~!”
“真實貓貓的叫聲,是這樣的。”他說道。
從來不是什麼死啦死啦詛咒人的。
半仙:……
厚結:……?
蘇妙:……??
什麼意思?這人怕不是真瘋了??誰家貓咪喵嗚叫啊?
你見過有誰家貓貓能叫得這般矯情詭異?!邪祟附體嗎?
“……”
張歲城默默仰頭,歎了。
“真不能說?”
蘇妙又問。
“真不能說。”
這是肯定的回答。
蘇妙同樣默了片刻。
旋即雙掌一合,改張羅起:“那麼,接下來去哪兒?”
“不說好的一起去她本家看看?”
張厚結在背後提醒。
“她?”
“桑桑妹子啊。”黃半仙說。
“我們還真上她家去?”蘇妙意外。
“是不是應該先帶點禮物?”
“買串香蕉吧?”
撇開張老闆,其餘三人到底一人一句。徹底将話題叉開去。
“在進一步調查這件事前,我希望你們能先看個人。”張歲城卻插來一聲。
“誰?”
“誰啊?”
“這個人。”
他将平闆示出。
屏幕中所顯文件,是一份委任狀的副本。
“知道這次J省舊案重翻要求徹查,主導是誰嗎?”
食指勾圈指出個人頭,“這個人。”
蘇妙湊頭過去。
正裝照是位年輕小夥子,看相貌,最多也不過堪堪大學畢業。臉上意氣風發,卻有着鷹隼一般的眼神。
“诶…我看看…”
她無意識地念叨,“周…周時銘?”
“是,周時銘。”
張歲城将平闆翻轉。
“這個周時銘呢,可能你們從沒聽說過。唯獨一點,這人,他今年初的全辰首屆青年仙談會,從方方面面,吊打一衆西都州出身的人。”
“……”
氣氛有了一瞬間凝固。
“吊打一衆西都州出身的優秀人才…”黃半仙不免驚愕。
“不會吧,那絕對稱得上是怪物了吧?”蘇妙亦是。
“西都州每年畢業出校的新人,究竟能有多牛逼到變、态——從掄起鋤頭打螺絲到造宇宙飛船,相信你們都有過耳聞。”張歲城說。
“明顯非科班類,得仙宗辦一群老怪物的垂青,同時又被元初徒弟收為親傳。你們該想想,這人…”
可見是個超級無敵小變、态了。
“元初徒弟…的親傳?”
元初的徒弟的徒弟……
張厚結掰起手指頭。
元初道長,全國仙宗辦首席大師。首長直屬,國字号的。
而這周時銘,仙宗門下,元初道長的徒弟的徒弟……
“那不就是三代?!”
後知後覺衆人才恍然驚覺。
“元初…”
“元初啊…”
蘇妙就扶額不語。
“是這樣有名的人嗎?”張厚結忍不住問。
“還有更知名的。”張歲城盯了眼屏幕。
“元初徒弟的這位徒弟呢,籍貫也是J省。”
他頓了下,見衆人尚沒反應,于是繼續道:“Y城。”
明顯看到老仙眼神也開始不大對勁。
“K縣,一中。”
惡趣味的張老闆終于揭曉開最後的謎底。
“我辰新新高考制度下,宋桑桑和那位徒弟的徒弟,都選擇是偏文科類的政史班。而在縣城的一中,年級組所開設的政史類,僅有一班和二班。”
“所以說——”
這位本次接手調查的徒弟的徒弟,與那死去的宋桑桑同學,曾經同窗同班過的可能性為——
“二分之一。”
張老闆面帶微笑,将結果告知衆人。
擲出硬币正反兩面的可能……
這概率,不用說,是個人都知道接下來的走向。
“……”
衆人皆又默了片刻。
同班,又是同學。
臨近高考最後的三個月,一直來默默無聞的女孩,突然發生了意外。
男孩則默默定下決心。他努力奮進,他考上大學,時隔四年,最終,以檢察官的身份,重新來調查當年往事……
這樣的橋段,
就算過往無數次的,出現在當前大熱的青春電影裡,也不為過時……
“突然覺得…咱們這樣沒頭腦的跳來跳去,好像吃多了沒鹽飯喔。”
蘇妙仿佛在一瞬間失了氣力。“回去吧?”
“贊成。”
張歲城舉手投票。“太過複雜的事就passpass,我們隻是修仙宗門,又非職業刑警。”
連載至今第一次的,兩人達成一緻。
老實人厚結叔反而有異議,“那,連宋桑她…家門都不知在何方,我們千裡迢迢趕來這邊,到底為了什麼?”就吃碗蛋炒飯嗎?
“啊啊…總之而言,我才不想和那些仙宗辦的人打交道。”
蘇妙憋了股子氣:“這事沒法管也沒法子插手。不管了,咱回去?”
“确實。與其和仙宗辦的人扯皮,我還不如去住福利院。”
黃半仙隻狠狠點頭。
所以放着不管,真的沒問題?
張厚結忍不住想。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懂?”
張歲城一唱。
“是了沒錯。我已經定好回程票了。”
蘇妙就合。
“好,就決定下。回去之後,大家該怎麼過怎麼過,咱這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诶,這樣真的真的好嗎?
“對對,就當這事情沒發生過。走走走,都動起來,我們回古鎮。”
不是,等等,我們這種行為難道不等同于連夜跑路?
三人勾肩搭背(狼狽而行)的背影,遠遠消失在道路前方。
“欸,你們就走啊?”
如此這般惦念着嘀咕了句。
張厚結:……
可惜了,甭管僵屍還是水鬼的……
他還買了鹽和鐵砂和糯米和黑驢蹄子,以及孜然粉和辣椒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