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憋了一口氣,鑽進水裡,淡淡的鹽水浸入眼中,眼睛隐隐刺痛起來,她強忍着流淚的沖動,接近江渚身邊,推了幾下,完全沒有反映。
她記得江渚随身帶着一把匕首,艱難地伸出手向江渚的懷裡摸去。
不料昏迷中的江渚卻突然蘇醒過來,一把抓住了伸進懷裡的亂摸的手,眼神淩厲,手勁大得像要把人手骨折斷。
雲珠悶哼一下,吐着氣泡輕輕喚了一聲:“江渚,疼。”水中的聲音咕噜咕噜的異常模糊。
江渚定了定神,還是聽清了葉雲珠的話:“上去。”
雲珠緊緊閉上嘴,兩腮鼓鼓的,剛剛的發聲已經耗盡了空氣,她知道水中不能再說話了,指指江渚手腳的繩子,意思很明顯,要幫他割斷繩子。
江渚皺着眉頭看着再次伸手摸進自己懷裡的小女娘,透過渾濁的鹽水,也能看清她那雙圓潤明亮的雙眼,像黑暗中照亮他的一束光。柔軟的小手在自己懷裡一陣摸索,在胸膛上留下一道道灼熱的痕迹。
雲珠笨拙地割斷了江渚手腳上的繩子,江渚擺脫了束縛,立刻抱着雲珠浮上水面。
兩人還不容易上了岸,松懈下來,才發現經過鹽水的浸泡,渾身的傷口都生疼。雲珠從小就是嬌養的小女娘,不管是哪一世,都沒有受過傷,也沒有這麼有勇氣救過什麼人。
江渚從上岸後就警惕起來,見并沒有蒙面人的蹤影,才漸漸放下心來。又趕緊看懷裡快要昏迷的小女娘:“雲珠姑娘,你沒事吧。”
雲珠眼中進了鹽水,強烈的刺痛感讓她淚眼朦胧,右臂上的傷口也疼得厲害,整個人虛弱得快要暈倒,隻能發出小貓似的微弱聲音:“疼。”
江渚心下狂跳起來,又帶着些不明的怒意:“知道疼還下來?”
雲珠更覺得委屈了,自己從來沒這麼勇敢過,這個人還這麼不領情,眼淚嘩啦啦地就流了下來:“你還兇我?”
某位冰冷冷的面孔終于産生了一絲慌亂地神情:“對,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江渚把雲珠放在一旁的石凳上,自己去找了破舊的盆子打了幹淨的水,用自己的帕子小心地清理着葉雲珠的眼睛和傷口。
眼睛掃過女娘胸前的隆起,又脫下自己的外套一下子披到了她的胸前。
雲珠咕哝起來,雙手還準備将衣裳扯下來:“哎呀,我不冷,再說這衣裳濕哒哒的,披在身上更不舒服。”
江渚沙啞地喊道:“别動。”
眼睛看不清的雲珠終于像被裹成粽子一般一動也不敢動了。
經過幾遍清理之後,雲珠的眼睛終于能夠睜開了,眼珠子因為淚水變得更加黑亮,眼白紅通通的。她看清了周遭的環境,小聲問:“那黑衣人走了?”
正在生火的江渚恩了一聲,算是回應。
雲珠更加迷糊了“那他就這樣放了我們?到底為何抓我們呀?”
江渚突然轉身過來,在火苗跳動的光線從他的臉上掠過,留下斑駁的光影,鴉黑的睫毛低垂,好似犯了錯的小孩:“雲珠姑娘,都是受我的牽連,對不住。”
“我相信此事定與你無關。”雲珠一向心思單純,雖還是害怕江渚,但是經過這大半年的相處,心裡莫名對這個人多了信任。
江渚的臉再次被火堆照得有些發熱,他突然轉過臉去,望了望四周:“這裡好像是一處鹽場。”
雲珠也仔細打量起四周:“是嗎?從沒聽爹爹說過安澤縣還有官鹽。”
江渚低沉着頭,若有所思,看了看遠處的鍋爐,上面并沒有官府的印記:“這不是官鹽,看來是有人私自制鹽。極有可能葉知縣就是擋了這些人的道才遭到刺殺。”
雲珠捂住了嘴,又因為牽動手臂上的傷口嘶了一聲:“那這是些什麼人幹的?”
江渚神色暗了暗:“膽大包天的人。”這個團夥敢私自制鹽、販鹽,謀害朝廷命官,定是背後有靠山。
從沒有想過,爹爹的死背後有這麼大的陰謀,葉雲珠腦子很亂,就憑她能避免這些禍事嗎?又擡起頭看着江渚,還是靠這個人?想想前一世江渚殺伐果斷的冷臉,又迅速搖了搖頭,不行,這無異于與虎謀皮!沒準死得更快。
兩人相對無言,各有所思,挨着在一旁坐了下來,雲珠垂着頭有些無措,突然想起從丫鬟們聽來的謠言,沒準和今日的黑衣人有所關聯:“江渚,你聽說過春日宴的傳說嗎?今日聽那黑衣人說起春日宴,就想了起來。”
江渚淺棕色的瞳孔一動不動的看過來,像要看透人心般,眼前的女娘眼睛紅紅的,臉蛋白嫩柔軟,嘴角因想起什麼趣事而向兩邊翹起,恢複了平日裡活潑愛笑的性格,回答道:“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