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了危險，身體恢複，連小雨都變得動聽起來，像是叮鈴的小曲。

清晨，趙昭将衣服采購回來，還帶回來了毛巾、盆子、靴子。

脫下潮濕的衣物，将身上的水漬擦拭幹淨，然後穿上新衣，踩進舒适綿軟的靴子裡，渾身清爽通泰。

四人戴着雨笠，走在清冷蕭條的街道上。

他們路過盎然濕潤的綠景，龍翼不解：“哎，雨還沒停，去哪兒找新紋章的線索啊。”

鳴明隻是說：“先走走吧。”

雨笠“矮”但縱向長度長，将肩膀也容納其下。不時有雨珠從圓錐形的笠面滾落，濺落到地面。

趙昭戴着潤澤的雨笠，黑色系帶繞過臉側，在下巴打結，襯得他面如白玉。

他一身黑衣，領口如圍巾般堆疊着，隻露出一點白色裡衣，顯得柔軟又幹淨。

他路過樹蔭，翠綠枝葉橫在雨笠上，滴落下圓潤碩大的雨珠，枝葉沒有遮擋處，是白線般的牛毛細雨。

他眉毛平展，褐色眼珠明銳，泛着冷意的白面上，有一張粉紫色的唇。令人挪不開眼。

注意到旁邊的人停下，趙昭擡起小臉，聲音清脆：“天臻？”

“嗯。”男人悶悶回了聲，挪動了步伐。

玉帶般的河流漣漪不斷，踏足的地面倒映着一片綠影。走過關門歇業的當鋪、茶館、藏寶閣……龍翼忽然一指，往前跑去。

“你們看！”

鳴明邁着長腿而去，默然半響，罕見地沒有與龍翼嗆聲，有感而發：“好美啊。”

趙昭和天臻随後到。

隻見一口溢滿水的古井，清澈得如少女最明亮的眼眸，倒映着白色天空下，青綠、幽綠、橘紅的樹木撐開枝丫，互相交錯的景象。

井沿擱淺着一紅一綠兩片葉子，褐色的葉脈延展，美好得如一幅畫卷。

趙昭看了許久，為這種純粹的美。

四人繼續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

龍翼訝異：“咦，雨停了？”

積雲退散，天空宛如被燒出的汝窯，呈現淡淡的青色。

龍翼往前走，卻被一個沉重的東西打到。

一顆飽滿的梨挂在枝頭，果皮上沾着雨珠。

龍翼徑直摘下，也不嫌棄，撩起衣服擦梨，大大地咬下一口。

清脆的咀嚼聲響着，他贊不絕口：“嗯，好吃！”

他三下五除二啃得隻剩個核，往外一丢，擦了擦手，轉頭一笑：“你們等着。”就爬上了碩果累累的梨樹。

他摘了顆抱在臂彎，又摘了顆，看向下方秀麗的青年。

他大喊：“趙昭——”

“诶，诶……”

趙昭來回騰挪，終于接住了甩下的梨。

梨子硬實地砸在他懷中，他悄悄呼了口氣：幸好接住了。

緊接着龍翼喊着天臻、鳴明，兩顆梨跟着墜下。

龍翼坐在樹岔上：“嘗嘗怎麼樣？”

天臻将梨子洗了，又遞了過來，看着這青黃的外皮，趙昭試探地咬下去。

如雪花般冰甜的口感爆炸在唇齒間。

龍翼笑着：“甜吧？”

趙昭點頭：“甜。”又咬了一口。

龍翼自得：“我就說好吃吧。”

鳴明無奈：“你啊……”

衆人都開始啃梨，趙昭掃了掃左右兩邊的夥伴，嘴角淺淺勾起。

吃飽喝足後，太陽也出來了。看到一位兜售煎餅的老者，鳴明提議：“我們過去瞧瞧吧。”

雖然鳴明戴有面紗，所有人的頭發都塞到雨笠裡，可稍微注意還是能看見腦後異常的發色。又因天臻是紅眼睛，所以是趙昭前去溝通。

趙昭：“老人家，最近有沒有奇怪的事發生？”

老者掀開布滿褶皺的眼皮：“奇怪的事，黃二家的兔子一窩生八個，胖三海的兒子怎麼做菜也能炒糊……”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趙昭不得不打斷：“老人家，我是說近期發生的，最好就這一個月内開始的。不是鄰裡長短。”

老者慢悠悠地揭開鍋蓋，看了看裡面油熱好沒，又道：“你們這些人，一看又是沖那種奇特的石頭來的吧。我的老母雞和深山的蛇，有一點異常，都被翻遍了。聽說有四個宗師誇贊的年輕人都去了南邊尋找。”

宗師誇贊的年輕人？

難道是白無塵他們？

趙昭又問：“老人家，他們為什麼去南邊啊？南邊有什麼特殊的嗎？”

老者：“我怎麼知道。新奇的事，我隻知道一件，就是武林大會，别的什麼都不知道。”

眼看真的問不出什麼，趙昭摸出錠銀子放在小攤上：“麻煩您了。”

老者拿過來一咬，頗為滿意，懶洋洋對着走遠的人忠告：“如果你們真想找那種石頭，最好不要去南邊。”

鳴明低聲：“蕭宗師他們同樣想得到紋章，自然不會讓白無塵他們得逞。南邊大概也是他們迷惑白無塵去的，所以那邊有紋章的概率很低。”

趙昭：“這樣。”

天臻：“我們目前是在往北方走，先這樣走着吧。”

随後四人也詢問了諸多人，但并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不知不覺，太陽落山了，碰見的人越來越少，四人打算找個地方過夜。

看着家客棧，龍翼道：“就這裡吧。”

武林畢竟隻是一小部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普通人才是這個世界的多數。

這裡遠離了當時的包圍圈，很少有人知道懸賞令。再加上武林人士也有些人不愛露臉，整些遮遮掩掩的裝扮，所以趙昭他們并不突兀。

這次定的是四間單人房，趙昭想到空落落的屋内，情不自禁看向天臻。

天臻紅眸閃動，疑惑：“怎麼了？”

趙昭咽了咽喉嚨：“沒什麼……晚安。”

天臻：“晚安。”他頓了下：“做個好夢。”

躺在塌上，趙昭想起上個副本，天臻跟他在一個房間，分榻而睡的場景，将被角掖緊了些，默默翻了個身。

他告訴自己：趙昭，太依賴人，可不好。

＊

為了效率更高地獲取消息，趙昭他們各自行動，夜晚才回客棧交流。不出三天，得到了兩條可疑度極高的線索。

一：東山的破廟變得靈驗起來，隻要向它祈雨，第二日必風雨交加。

二：琳琅山地界出現一個“奇洞”，這個洞有許多岔口，每次岔口的數量都不一樣，但走進去都是一片日光和煦，野花芳草盛開，蝴蝶蜜蜂翩翩的景色。

這兩條消息都是從不起眼的人口中打聽到的，而這些人也是從别人口中聽說的。消息剛處于傳播的萌芽期，因此要速速去驗真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