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楠伊頭痛欲裂。
她拼命的想阻止進入腦海的片段。
【大淩帝都,深冬十二月彌漫着一層灰蒙蒙的冷霧,高低錯落的瓊樓玉宇在雲霧中若隐若現。
景壽宮的宮門大開,奴才和嬷嬷們忙碌的身影穿梭于殿外。
福公公輕手輕腳的走進殿内,躬着身子禀報:“啟禀太後,前來賀壽的文武百官已就位,命婦和各世家小姐們也都入了席。”
俯身于書案前的白溪直起身子,冷聲哼道:“賀壽?這些老東西,巴不得哀家現在就死。”
話音剛落,殿内的丫鬟和奴才們一個個吓得跪伏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小皇帝将手裡的紫毫提筆放置一旁的黃楊木雕筆架上,起身拿起書案上的紙鸢遞至她跟前,稚嫩的嗓音道:“母後,這是兒臣送您的壽禮,希望母後康健長壽,如紙鸢一般随心自在。”
“風中紙鸢輕舞璇,似夢悠悠向雲端。”
白溪接過剛畫好的紙鸢,臉上露出了笑容,櫻唇微綻:“母後很喜歡皇兒做的紙鸢。”
她緩緩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神色冷漠如冰:“這些人前來賀壽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哀家一清二楚。罷了,去看看他們能掀起什麼浪花。”
白溪的容貌非常明豔動人,臉龐精緻如畫,眼神犀利如劍,能刺破人心。
蛾眉螓首,膚白如玉,明眸皓齒,嘴唇恰似一朵嬌嫩的花朵,微微上揚。
一舉一動間,皆散發着威嚴與霸氣。
自小皇帝登基以來,此次乃是太後的首個壽辰。
宮中張燈結彩,金碧輝煌的大殿内百官齊聚,絲竹之音袅袅繞梁,杯盞交錯間歡聲笑語傳至四面八方。
霎時間寒風驟起,轍王率領的十萬大軍壓境,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攻破城門直逼皇宮。宮牆外傳來陣陣馬嘶聲,使得隐匿于宮城角樓上的鹞鷹悚然驚起,振翅盤旋而上發出凄厲的啼鳴。
“報——”
“轍王......轍王謀反了。”
通報的小太監還未跑到大殿跟前,飛來一支冷箭直中要害,他尚未看清身後賊人的模樣,便已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殺新帝,除妖後,證天道!”
周律為飛身縱躍至白溪的身側,一把扼住她的喉嚨,殿内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得驚慌失措,慘叫聲此起彼伏亂作一團。
楚硯朝目光一沉,意識到賊人來勢洶洶,連忙将小皇帝護在身後:“太後且先忍耐幾日,微臣和皇上定會救您出去。”
趁着殿内混亂,楚硯朝拽起小皇帝迅速撤離。
“長嫂莫不是還在指望楚硯朝來救你?”
“朕不妨告訴你,楚硯朝幾日前就辭官回鄉了,若不是他,朕還找不到那個好侄兒。隻要長嫂乖乖聽話,朕定将侄兒的下落告與長嫂。”
“哀家是太後,你是不是該叫哀家一聲母後?”
宋轍一怒之下将白溪的雙手被縛于身後,屏退宮人。
夜夜留宿于此。
衆人敢怒不敢言,那些試圖勸谏的大臣,來一個,他殺一個。
三年後。
天空灰暗,大雪紛紛落下,像風一樣柔,像紗一樣白,席卷着京城。
周律為的目光透過雕花的窗戶,靜靜的凝視着那堵高聳的宮牆,碳爐上的茶壺發出輕微的聲響,敲擊着他的心頭。
景壽宮的宮門緊閉,門口還有重兵嚴防死守。
宮牆上的缥碧瓦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映得這座宮殿更加清冷了幾分。
往日裡繁鬧的大殿,如今一片荒涼。
華麗的帷幔早已褪去了顔色,殘存的燭台搖曳着微光,卻難以照亮四周的暗影重重。
“你終于來了。”
周律為聽到白溪沙啞刺耳的聲音,一陣唏噓。
如今的她身形消瘦,臉上毫無血色,深陷的雙眼顯得格外突兀,曾經的尊貴與威嚴早已無迹可尋,隻剩下一抹令人憐憫的悲涼。
周律為抿而不語。
最終,他的目光停在了書案前的掐絲白藍花卉三足熏爐上。
白溪從他的口中得知,她的皇兒在三年前宋轍屠城那日便被殺了,她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泡影。
她所有的等待,換來的隻是徹底的失望與背叛。
白溪站在破敗的宮牆下,望着漫天的灰暗心中再無波瀾。
她抽出袖中的匕首,決然揮臂刺入腹中,腹部的鮮血順着鋒利的刀刃汩汩湧出,暗黃發舊的紙鸢掉落在地染成了紅色。
她羸弱的身軀緩緩倒下,悄無聲息的隐匿于黑夜中。
“太後崩逝了——”
“你們聽說了嗎?許太後是被逼死的。”
“宮裡的那位心思毒辣,對他死心塌地的哪個有好下場?”
“三年前,為朝廷鞍前馬後的右相畏罪自殺,這裡面肯定不簡單。”
“我剛聽說還有一位被賜了磔刑、誅了九族。”
“你們不要命了,當今聖上也敢非議。”】
宋轍、周律為和白溪三個人的聲音在許楠伊耳邊不斷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