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義診是真的,與他無關也是真的。
容清臉色稍緩,但江景盛所解釋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沒有這樣的巧合。
他以前認識的江景盛很愛幹淨,每次約會的時候都會把自己收拾得很精緻。
絕對不像現在這樣不修邊幅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
但是既然江景盛都這麼說了,他也隻能順着台階下來,松了松緊繃的神經線,像接待一個普通的客人,強撐一抹微笑:“先生是想送給女朋友嗎?”
江景盛立刻回了句:“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男朋友,我目前單身。”
容清微微一頓。
他還以為這五年來,江景盛會接受家裡的安排,出國深造,回來之後與門當戶對的漂亮千金商業聯姻,又或者在這五年,他找到合适的伴侶,目前感情穩定。
江景盛:“我隻和你談過戀愛。”
容清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接他這句話。
他隻是随口一問,并不想了解江景盛現在的感情狀況,也不感興趣,所以江景盛也沒必要跟他說得這麼清楚。
他沉默地裝束着江景盛要的洋桔梗。
花店裡有很多花,可江景盛偏偏要的是洋桔梗。
他不明白江景盛為什麼會來找他,也不明白他為什麼偏偏要買洋桔梗。
江景盛貪婪的目光落在容清身上,漆黑的瞳孔漸漸變深,暗潮洶湧。
容清低着頭,緊咬着下唇瓣。
江景盛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他慌亂地拿起一旁的玫瑰,被上面的刺紮了一下。
“嘶。”
江景盛這才看到他手上大大小小的傷疤,他往前一步,緊緊地攥住了容清的手,蹙着眉頭心疼道:“你的手受傷了。”
容清吓了一跳,想收回手,不料江景盛更加用力握緊了他。
“你……”
江景盛:“我車上有藥箱,你在這等我一會。”
“不用……”容清來不及阻止,隻能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說出未完的話:“這麼麻煩。”
沒過多久,江景盛便折了回來,手裡拎着藥箱,快步地朝他走來。
容清懊惱地皺了皺眉,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
“讓我看看你的傷。”江景盛一邊打開藥箱,一邊向他伸出了手。
容清抿緊了唇,神色猶豫不決。
江景盛微微歎氣:“我首先是醫生。”
容清沉默片刻,戰戰栗栗地把手放在他面前。
江景盛握着他的手,用棉簽輕輕擦拭着他的傷口,表情認真且嚴肅:“有點疼,忍一忍。”
容清其實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也不感覺到有多疼,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江景盛所吸引。
昔日相處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反複呈現。
還記得很久之前,他心血來潮要給江景盛做早飯,隻是煎個雞蛋這麼簡單還把手給燙傷了,那時候的江景盛也像此時此刻這樣心疼又帶着自責地給他清理傷口。
他瞬間變得恍惚起來。
今夕是何年。
“好了。”
容清回神,對上江景盛溫柔的目光,心裡狠狠一顫,江景盛捧着他的手,視若珍寶的模樣讓容清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收回手,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江景盛垂眸,看着空空的掌心,遺憾地抿了抿唇,小聲地叮囑他:“盡量不要碰水,避免摩擦和感染。”
容清點點頭,但沒放在心上。
他要照顧容橙的衣食起居,自然不可能不碰水,更别說他還需要工作,花店的花也要經常噴一下水。
這點傷口,過幾天就痊愈了。
江景盛看他這副敷衍的态度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環顧四周看了一下店裡擺放着的花,輕聲問道:“今天的營業額還差多少?”
“什麼?”容清愣了一下。
江景盛:“如果我把剩下的花都買了,你是不是可以關店休息了?”
他的臉色很差,雙眼間不經意透漏出來的疲憊感和眼底的烏青都證明他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身體看起來也很虛弱,江景盛不敢細想這些年他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每每想到他丢下容清整整五年,江景盛就心痛到無法呼吸。
容清深吸一口氣,無奈地對他說道:“江景盛,我們已經分手了五年了,我們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回到陌生人的位置上,現在的我和你除了是前男友的關系,僅僅隻是陌生人。”
江景盛微微啟辰,剛想說點什麼,容清堵住了他的話:“就像你說的,離開你這五年,我過得确實不怎麼樣,但無論是好是壞,都與你沒有關系了。”
容清冷漠的神情就像五年前他們分開的那個雨夜。
聽到這句話,江景盛明顯怔住在那,喉嚨湧上一抹腥甜,聲音濃稠嘶啞,哽咽地說道:“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你說得沒錯。”容清心弦一顫,低垂眉眼,不敢讓江景盛看到他微紅的眼眶。
“對不起,小清,是我說錯話了。”江景盛再次跟他道歉,站在他面前低着頭,就像犯錯的孩子。
也像很多年前,江景盛每次惹他不高興時,總是乖乖地站在他面前,低着頭,一副任由他打罵的樣子。
容清揉了揉眉心,輕歎一聲:“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也請你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
“還有。”容清擡起頭對上他的雙眼,正色道:“我已經結婚了,容橙是我的親生女兒,你也見過了,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很好,也謝謝你母親當年慷慨的百萬分手費。”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凍結,兩人看着彼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容清屏住呼吸,生怕下一秒就會露餡,而當他轉過身的時候,江景盛沉沉的聲音傳到耳邊。
“你說謊。”
容清頓住腳步,心裡咯噔一聲,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動起來。
“你騙了我五年。”江景盛自嘲地笑了笑,帶着幾分苦澀地開口:“你隻是随便用一個理由甩了我,然後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容清。”
“我不想分手。”
“我也沒答應分手。”
容清喉間溢出一聲歎息,無奈地開口:“江景盛你現在是要跟我耍無賴嗎?”
江景盛想要朝他走近,容清見狀退後一步并大聲斥道:“停,你不要再靠近了。”
聞言,江景盛立刻露出一抹難過的神色,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滑落他的臉龐。
容清微微一怔,别過頭,聲音顫動:“你身上的煙味太重了,我不喜歡。”
從江景盛進門的那一刻,容清就已經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濃濃的煙味,連香水都蓋不住,就像他整個人都包裹着一股嗆人難聞的煙草味。
也不知道他是抽了幾包煙。
是不要命了嗎?
江景盛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太心急來見容清,都忘記了容清向來不喜歡他抽煙。
他總是讓容清對他失望。
江景盛後退一步,距離他遠遠的。
“我晚點再來找你。”
說完這句話,江景盛就離開了花店。
容清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苦澀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江景盛是不是查出來了什麼,所以才這樣迫不及待地要來找他。
無論江景盛還喜不喜歡他。
可這五年的隔閡和誤會,也不是短時間能消除得了的。
他還是喜歡江景盛,但不代表他可以這麼輕易地放下過去的一切,然後坦然地接受江景盛,和他回到最初的模樣。
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