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盛來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容清看着桌子上那束還未包裝好的洋桔梗露出幾分茫然的神色。
所以,江景盛不是偶然路過花店,而是特意來見他一面。
明明昨天江景盛看見他的時候還很冷漠,甚至惡言相向,今天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旋轉,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除了容橙,容清甚至想不到任何讓江景盛态度轉變的關鍵節點。
他到底是怎麼暴露的,他全程盯着,沒敢讓容橙摘下口罩,甚至還謊報了年齡。
就在容清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時候,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剛才有位客戶打電話過來說要包下店裡所有的花,已經把錢打到我的賬上了,一會會有工作人員來清點花束,小清你配合一下他們的工作,讓他們把庫房裡的花都搬走就行了,等處理完事情之後你就直接關店休息吧。”
老闆娘喜氣洋洋的聲音從話筒裡響起,容清愣了一下,猛然想起剛才江景盛對他說的那番話,忍不住開口詢問:“姐,那位客人是不是姓江?”
老闆娘笑道:“是啊,江先生說是你介紹來的,還說早上來店裡看過花了。”
容清尴尬地笑了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老闆娘以為他是不好意思,便主動開口:“多虧你介紹的這位客人,把我們店裡面一些積攢了許久的存貨都清出去了,他把那些盆栽都定下來了,這個月姐給你的獎金翻倍。”
容清隻能連連謝過。
其實也不關他什麼事,隻是江景盛有錢,要當冤大頭。
讓他驚喜的是老闆娘還給他放了三天假,他可以趁這次放假的機會多陪陪容橙,帶她到遊樂園或者海洋公園。
負責搬運的工作人員很快就來了,看着店裡的花一點點被搬走,整個店鋪都被搬空了,動靜鬧得有點大,隔壁的店家還以為他們店鋪是倒閉了,容清笑了笑說:“是一位大老闆包下了店裡的花。”
“真不錯啊。”
“是啊。”容清點點頭,畢竟對于江景盛來說也不算什麼錢。
除了他放在桌面的那束洋桔梗之外,其他花已經全部清點完畢。
容清疑惑地看着工作人員,輕聲問道:“這束花不一起帶走嗎?”
工作人員核對了一下手機裡那張照片,開口解釋:“江先生說這是送給您的花,不用搬走。”
容清沉默了。
原來江景盛還記得他喜歡洋桔梗。
花店的工作結束後,容清把花店打掃了一遍,關上門店,來到了附近的超市。
家裡的糧倉告急,趁着下午放假,他要填補一些家裡的生活用品。
貨架上的商品琳琅滿目,容清在仔細挑選一些合适容橙吃的小零食,上次去醫院給容橙做體檢的時候,醫生有叮囑過他平時可以給容橙喂一些堅果類的食物。
“這個牌子還不錯,四歲的小朋友可以吃。”
身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容清猛地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頭看去,精心打扮過的江景盛就這麼猝不及防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與早上不修邊幅的樣子相比,簡直是換了個人。
他身穿一件休閑的西裝,一副金色的細框眼鏡挂在高挺的鼻梁上,一股禁欲的氣息撲面而來。
精緻的五官,棱角分明的下颌線,英俊帥氣的臉比起五年前更成熟更有魅力。
身上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與他記憶中少年的樣子慢慢重疊,容清眨了眨眼,感慨萬分,江景盛不愧是精緻到頭發絲的男人。
當年也是這般,撩得他春心萌動。
容清被他這副樣子唬住,所以也就忽略了江景盛說的那句“四歲的小朋友”。
江景盛見他一副呆呆的模樣,微不可察地揚起唇角:“小朋友可以多吃一些花生、核桃等堅果類的食物,它們營養成分都比較高,可以補充體内一些微量元素,促進孩子大腦發育,是不錯的選擇,可以放心購買。”
“不行,她花生過敏。”容清脫口而出。
話音剛落,兩個人都怔了怔,一種微妙的氣氛在空氣中擴散。
容清率先反應過來,急忙找補:“是我太太,她對花生過敏,孩子也遺傳了她的過敏症狀。”
“嗯。”江景盛聞言,忽地笑了笑。
容清懊惱地咬了咬下唇瓣,他不是很明白江景盛在笑什麼,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現在是流感的高發期,他作為門診大夫不應該很忙的嗎?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江景盛解釋:“我不是負責門診部的醫生,隻是前段時間幫同事代一下班而已。”
容清沉默地看着手裡的那袋堅果,江景盛就靜靜地站在他身旁。
許久之後,容清出聲:“我不明白。”
江景盛:“什麼?”
容清繃緊着臉,試圖掩飾内心的不安,沉聲道:“我結過婚,現在還有孩子,你不在的那幾年,我和别人共同孕育孩子,我們甚至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我不介意。”江景盛看着他,目光晦澀,聲音很輕:“哪怕是真的,我也不介意。”
容清雙眼微微睜大,心突突地跳個不停。
江景盛的目光專注地落在他的身上,溫柔又炙熱,容清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不知所措地推着購物車,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江景盛的出現擾亂了他的心神,連原本堅定不移的内心都慢慢開始動搖。
無論多少次,他都很難拒絕江景盛。
哪怕五年毫無音訊。
風輕輕一吹,可以燎原。
容清:“江景盛,我們已經分手了。”
“所以我在追求你。”江景盛眼神微暗,清冷的聲線中帶着沙啞。
容清心尖一顫,強裝鎮定地說道:“這并不好笑。”
他低着頭,江景盛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知道的,我從來不跟你開玩笑。”
兩人又陷入短暫的沉默。
容清強忍着心裡的悸動,擡起頭看向江景盛,冷漠開口:“我們不合适。”
江景盛出身富貴之家,是站在金字塔上的人物,他這一生注定不凡,而自己不過是混迹在底層的小人物。
就像他的母親曾經所說的,江景盛跟他不是一路人。
而平凡又普通的他,怎麼配站在江景盛身邊。
如果他們合适的話,當年就不會分手了。
江景盛垂眸看着容清,眼眶泛紅,努力咽下從喉間湧上來的酸意,聲音啞得快要碎掉:“合不合适,不應該讓你我之外的他人來評判,小清,這對我不公平。”
容清難過地别開頭,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滾滾落下,他悄悄地吸了吸鼻子,不想讓江景盛發現他的異常,可濃濃的鼻音還是出賣了他。
“我不喜歡你。”
“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沒關系。”江景盛站在他的身後,挨得極近,難過的聲音帶着幾分乞求:“我們可以再勇敢一次。”
容清抹去眼角的淚水,别扭地開口:“如果你隻是心血來潮,或者想要報複我當年甩了你,完全沒有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