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歌最開始沒注意薛少微的名字，如今定眼一看，表情僵硬，“我上學期競賽參加的比較多，所以綜測分會高一些……”說着看向了祝苑，“她之前是不是還把她成績發朋友圈了……”

祝苑抿嘴點頭，“如果我兩記憶都沒出錯的話。”

兩人一副欲言又止地對視着，祝苑受不了地歎息：“我都不敢想象她今晚回來是個什麼表情！”

立刻拿出手機給陸千回發消息，讓陸千回速速回來救駕。

陸千回大概猜到了，忍不住抱怨了幾句，說着自己馬上回來。

林挽歌看着兩人的聊天記錄，飯吃完了就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讓另一個人調節一下情緒。

上個學期兩人就有過這樣的經曆。

排名出來的一整天，林挽歌都覺得後背發涼，轉頭就能看到薛少微不間斷瞟向她的眼神。

北城入秋的夜風沾上了寒意，前些天下了雨，風滑過小水哇，路燈的光顫顫巍巍，夾着落葉帆船遊蕩。

林挽歌一向喜歡自然景物，路燈在水汽中顯得朦胧，紅色操場被雨水染成褐色，用力跺幾腳還會有水滲出來。

因而來跑步的人少了許多，她享受着夕陽落山不久的平靜柔和。

“學姐？”最近總是聽到的聲音出現在林挽歌耳邊，她向後看去。

江晚穿了件連帽衛衣，又是黑色，襯得她很白。應該是剛才跑步的原因，胸腔明顯起伏着，控制地喘着氣，聲音帶顫。

林挽歌第一次覺得美麗的事物真的會讓人身心愉悅。

“江晚。”她聲音低沉地喚着。

江晚似乎看出了林挽歌的沉悶，問道：“學姐心情不好嗎？”

林挽歌驚訝地挑了挑眉，她并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人，“怎麼看出來的？”

“直覺。”江晚說。

林挽歌輕笑，“那你很厲害。”

“要一起散散心嗎？”江晚問。

林挽歌笑意漸濃。

她很喜歡江晚恰到好處的禮貌關心，不會直接詢問她被什麼煩心，也不會強行擠入她可能希望獨自排解的想法。

隻是問是否要一起嗎？

不是當傾聽者，隻是陪伴。

“江晚，之前有個人和我說你很冷淡——她一定在騙人。”林挽歌這樣說着。

江晚微愣，表情難以琢磨。

林挽歌沒有拒絕她的跟随，她便和她并肩。

夕陽盜走最後一絲紅意，夜色漸濃，操場的大燈猛然開放，驅散了所有漆黑。

林挽歌不适地眨了眨眼，下意識朝那處看去。

江晚剛好轉頭看向了她，那雙好看的琥珀瞳背着光，長發披散，風輕輕滑過。

兩人隔得很近，林挽歌可以看清她的表情，卻望不見她的眼底。

江晚的眼中仿佛有一道隐形的牆，隔絕外界，又像是裝了古老的鐘，指針腐蝕生鏽，渾厚而肅穆。

林挽歌突然回憶起人們口中江晚的冷淡。

眼前人蓦然垂眸笑了起來，古老的鐘散去了灰塵和鐵鏽，好看的狐狸眼掃平淡漠和莊重，活潑靈動。

“學姐很喜歡看我的眼睛。”她如是說道。

林挽歌真心地誇贊，“嗯，很好看。”

“幼時大家都是黑色瞳孔，顯得我像個異類。”

她低頭看路，似乎郁悶地踢着石子，看着它消失在陰影中，才擡頭看林挽歌，“我不喜歡我的眼睛。”

“小孩子會對一些異常事物産生排斥罷了，長大了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漂亮。”林挽歌湊得更近去看江晚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眼睛。”

沒想到江晚這張臉還會被人嫌棄過，若是她幼時就看到，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誇贊。

林挽歌的笑在燈下更顯明媚，語氣輕松，“你的臉沒被人少誇吧，居然也會不自信？”

“會的。”江晚回答，别開了眼。

林挽歌沒有等到解釋，便也不再問。

“第一次見你時，我便覺得你的眼睛很好看。”林挽歌又說。

大腦再次湧現那晚暗光下突然撞入視野中的美麗瞳孔，心髒的跳動回應着它的迷人。

江晚側身擋住了晃眼的大燈，光線順勢暗淡。

林挽歌望見江晚雙眼的視線暗了下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失去了閃耀的金色光澤。

“是嗎……”江晚抿唇，語氣中帶着不明不白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