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BA先導班每周三節課,每節兩個半小時,一半老師講,一半學員讨論。
都是行業裡做實事的人,讨論自然不拘于書本和理論,多是身邊或親曆的案例,非常實際,聽得沈昕受益匪淺。
且不說别的,單是給他寫作打開思路,積累素材也足夠了。
他是外行,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問紀輕行——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上課隻是為了拿證書刷履曆交人脈,但紀輕行并不。
紀輕行會很認真地出勤,很認真地聽課,很認真地記錄,很認真地思考,做人做事比他先前想象的沉穩踏實許多。
難怪這麼年輕就能讓家人長輩放心,做大集團的頂梁柱。
難怪當年不過高中剛畢業的年紀,就會被大人們衆口一詞地說“未來天下是他的了”。
而那個時候,自己卻還是“小孩子”的角色,隻需要跟在家長身邊默默吃喝。
每每沈昕提問,紀輕行也總是很認真地回答。
他把正事和閑事分得很清,雖然一旦開起玩笑來簡直毫無下限,但不該開玩笑的時候絕不亂開。
他很成熟。
有時候也幼稚。
譬如答完問題,他總要再順着問點兒什麼,與上課内容毫不相幹,多是湊近乎、撩撥人,比如——
“老公優不優秀?”
“你看看,你老公我不止是在床上厲害吧?”
“小昕昕,不說點兒好聽的誇獎誇獎老公嗎?”
又或是想努力走進自己心裡,比如——
“你每天花多少時間寫東西呀?”
“除了寫東西,你還看什麼書?咱們聊一聊,我其實也挺愛看書的。”
“現在能讓我看你寫的東西了嗎?不是非要看的意思,就是怕你忘了,我一直在這兒等着你呢。”
“很有耐心的那種。”
沈昕就很無奈,默默地想其實你早已經走進了我的内心,看到了我最深處、最真實的樣子。
有一次,紀輕行正拼命釋放魅力,沈昕突然站起來,難耐地捂着嘴跑了。
回來以後,紀輕行的臉色非常複雜,非常認真 ,又非常做作地問:“我難道就這麼讓你惡心嗎?”
沈昕:?
沈昕:……
轉念一想,動用黃色廢料去想,确實是他……讓自己惡心的。
接着便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近墨者黑,他肯定是被下流的紀輕行影響了。
别開視線,沈昕走向一邊。
紀輕行跟過來,探頭觀察他,眉頭謹慎地蹙着。
他向旁邊躲,紀輕行就貪吃蛇一般再伸長脖子。
“昕昕,你到底是什麼情況?”
沈昕逃避道:“跟你說過的,就是咽炎,水土病。 ”
“我覺得不太對。”紀輕行緩緩摸下巴。
他聰明細緻,一旦用起心來,沈昕便覺得無論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不由地緊張,呼吸都不順了。
“你不會是……”紀輕行自顧自地琢磨,他有一個合理又大膽的設想,可惜不敢說。
近來兩人算是漸入佳境,他多少摸出了沈昕的邊界,因此知道這話一旦說出來,沈昕肯定會生氣,甚至會有他無法預料、難以收拾的後果。
還是得先穩住。
紀輕行走開了。
守住了秘密,沈昕松了口氣,連忙岔開話題:“這周末勞拉家裡的聖誕party,你去嗎?”
紀輕行坐在沙發扶手上,笑道:“人家盛情邀約,卻之不恭,何況你去,那我當然必須也去。”
“一個字就能回答的問題,你非得說這麼多。”沈昕無奈,“你準備帶什麼禮物去?”
“你呢?你和她熟,你覺得咱們帶什麼好?”
“咱們”二字不由分說地将兩人綁在一起,禮物也算成了一份。
沈昕更是無語。
可也隻能這樣,畢竟在勞拉和其他人眼裡,他和紀輕行現在是新婚燕爾的幸福一對,拜訪友人分開送禮,很難解釋。
“她要搞戶外燒烤,這邊的習慣就是帶酒帶菜。”
“那我們就準備點兒特色醬料和腌制肉類,比如上回咱倆在家裡做的那種,你覺得怎麼樣?”
沈昕順着想起“上回”。
那次自制火鍋算是他們婚後第一次拉進距離。
紀輕行之所以那樣提議,是因為向往自己寫過的類似情節。
他從那時候就開始認真經營他們的關系了。
是他先開始的。
破冰、糾結、抗拒、沖動、清醒、堅定……都是他先開始的。
他總是快自己一步。
“可以嗎?”紀輕行又問。
沈昕從回憶中回神,點頭說:“可以。”
“行,那你就不用管了,一切交給我。”紀輕行發動霸總技能,“另外還有件大事跟你商量。”
“大事”二字咬得很重,笑容看來也包藏禍心。
沈昕便警惕地問:“什麼大事?”
“樓下的住戶已經搬走了,請沈少示下,你老公我可以搬進來嗎?”
沈昕:…………
油膩,無語。
他抱起雙臂,冷冷地說:“你的事我管不着。”
相當于默認。
紀輕行當即開花,站起來輕快地走過來,浮誇做作嬉皮笑臉道:“哎呀别這麼說嘛。你得管我啊,你要是不管我,我可就無法無天,控制不住自己了……”
沈昕瞪他一眼,雙手在胸前前推,意思是保持距離:“那我現在就管你,到點兒了,你該滾蛋了。”
“哎,我怎麼自己挖坑給自己埋了呢。”紀輕行非常傷感,“行吧,我滾,明天再滾回來,周末也滾來接你,一起去party,好嗎?”
沈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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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
勞拉的party邀請了MBA先導班的所有同學,除了王亮,大家都到了。
沈昕就有點兒奇怪:“王總怎麼沒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交往,他覺得王亮人不錯,高情商,很合群,也愛熱鬧,不應該不來。
紀輕行道:“他老婆孩子和嶽父嶽母今天過來,正好是晚上的飛機,他得去接,接到了還得安頓。”
原來如此。
好奇一問,問完就過去了,但沒想到紀輕行過不去,不快地說:“小昕昕,有你老公我給你關注還不夠嗎?居然有時間有心思關注别的男人?”
沈昕簡直想笑:“紀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自信了?”
“不是沒自信,是占有欲。”紀輕行理直氣壯地說,“我丈夫不能想别人,一丁點兒都不能。”
沈昕冷笑,懶得再理他,快走幾步,去往草坪上衆人聚集的燒烤架。
party開在勞拉家的花園,面積不算大,勝在人工草坪養得好,周圍灌木分布得好,隻是可惜冬季沒有應時的花。
好在聖誕元素非常豐富,草坪正中放了棵巨大的聖誕樹,樹上挂着五顔六色的裝飾和禮物,形狀各異的彩燈錯落有緻,既能烘托入夜後朦胧的氛圍,又不至于讓人看不清楚。
燒烤架在聖誕樹旁邊,餐桌座椅擺在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