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卿雲皺了皺眉,隻覺得心口在發癢。
他看着眼前的人,一瞬間竟忘記了自己想把柳傾秋叫醒的初衷。
這人平日裡就少眠,還是……讓他繼續睡吧。
符卿雲心下有些亂,幹脆也不去想入夢的事,逃避似地閉了眼。
一開始睡不着,但懷裡的人軟軟的,胸口趴着隻貓一般,叫人實在惬意,不多時也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朦胧間耳畔穿來了水聲,符卿雲睜,眼忽然發現自己回到了将軍府。
此時的将軍府還如往常般平靜,往來的丫鬟小厮步履匆匆,也看不到他。
他這是做夢了,鬼也會做夢嗎,怎麼在夢裡還是鬼。
符卿雲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此前柳傾秋居住的地方。
他聽到的水聲就是從房間裡傳來的。
符卿雲走進屋内,居然見到柳傾秋背對着屏風在沐浴。
窗戶依舊未關嚴實,雖然是在夢中,符卿雲還是伸手替他關上了窗戶。
人未回過身,便聽見身後一聲驚呼。
“将軍,你……”
“我?”符卿雲轉過身,發現浴桶中的人正一臉驚訝地望着自己。
柳傾秋居然能看得到他,方才的丫鬟小厮不是看不見他嗎。
美人怒目圓睜,比笑顔更撩人心扉。
符卿雲從前總覺得,這美人計是諸多計謀裡最無用的一個,如今看來是他想錯了。
看着略顯慌亂的柳傾秋,符卿雲忽然覺得自己之前那樣待柳傾秋,也算得上“君子”兩個子。
既然選擇要做君子,就要做個徹頭徹尾的君子,絕不能像世俗人一般看輕他。
符卿雲想到此處,幹脆轉過了身,不去看柳傾秋。
“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吃藥,有沒有再尋死。”
他常年在外不回府,這人就是半年前尋過死,他現在來看也屬情理之中。
“這樣……”柳傾秋的眉頭蹙了蹙。
符卿雲看柳傾秋的話還像在将軍府裡那麼少,便猜測眼前的人,應該是自己夢中幻化出來的,而非真正的柳傾秋。
想起這人在自己身後的種種行徑,符卿雲心下忽然萌生出些勸導之意。
“活着比死了強些,眼下你是幹幹淨淨一個人,要是死了,被蟲蟻啃噬,蛆蟲鑽體,可是要臭氣沖天了。”
符卿雲記得讀書人最講究沐浴焚香,不論做什麼都喜歡把自己弄的香氣撲鼻,不是花香,就是檀香,沉香,總之不可能喜歡這樣窩囊的結局。
柳傾秋聽見這句話,原本蹙着的眉稍有緩和,他擡眸看向符卿雲背影,目光中多了些隐晦的意味。
“若是至親至愛不留于世,我徒留在世上,又有什麼意思。”柳傾秋問了一句。
至親至愛。
符卿雲聽到這幾個字,心下也有幾分觸動。
他死了好些個至親至愛了,父親,母親,祖父,祖母,每一個都是他的至親至愛,每一次都是痛徹心扉。
可他還是活了下去,這人有時候比自己想的要強大的多。
“那就替他們去看看不曾見過的風景,完成沒有完成的事。”
符卿雲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他記得父親的死訊傳來時,他也曾渾渾噩噩不分晝夜的痛哭失聲。
柳傾秋那樣的有情有義,自然不可能忘記父母離世之痛。
符卿雲随意一說,柳傾秋的眼眸卻浮出了些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