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時序臉色煞白,指間捏緊了力度。原來鄉鎮裡被送嫁的女子都成了這位“神仙”宣洩情緒的玩/物。
更讓人奇怪的是,他和陳蘭芝究竟有什麼淵源,竟會以這種形式反複重演嫁娶那日。将魂魄們困在原地,失去了本心。
天色不早,溫黃的夕陽映照在江面上,粼粼餘晖就像最後的光芒。
方時序站起身,還未徹底緩過勁。江河又重歸晦暗,四處浸了寂靜。
可轉身時,他卻撞見了無支祁凜然不動地立在眼前,深冬的寒風裡夾雜着江潮的腥味。
他身上并未沾染上什麼清高的神仙氣,反而是遮掩不掉污穢的邪祟氣息。
“你能看見我?”無支祁臉色生硬,突兀地詢問。
方時序:“……”
我沒有。
他緊緊扣住劍柄,假裝事不關己地轉開了臉,想朝着回程的方向走去。他對自己的實力不敢抱有任何的念想,畢竟一個半鬼怎敵得過這條江的大妖?
然後,他的手臂就被無支祁突然緊緊拽住。兩人彼此對視,多少有些尴尬。
可氣氛還未完全凝固,覆在佩劍上的神力就燙開了無支祁緊緊拽住的手心。
無支祁呲着臉:“你究竟是誰?”
還能是誰……
方時序挑開眼,心知等遲讓趕來前,他得想法子撐住一陣。至于以何種方式撐住,用蠻力肯定不行,不如就……常規地聊兩句?
“你和陳蘭芝很熟嗎?”
“?”
無支祁僵在原地,冷峻神情間多了幾分動容。
此招甚是有效。
方時序摸着自己的下巴自以為地琢磨道:“既然不熟,那你為何還要讓别人頂着她那張臉反複求娶?”
随即,他指了指兩江交彙處,無支祁迎親的地方。
“關你什麼事。”無支祁默然片刻,狐疑着眼,“難不成你認識她?”
方時序點了點頭:“我見過她,但她可能不太想留在你這兒。”
“……”無支祁眼神瞥向了江河交彙處,冷意肆起,“可笑,你怎麼可能見過她?”
好像說錯話了,情況不太妙。
似乎觸碰了他的逆鱗,四周的水氣頃刻間化作了利刃,全都擡升了高度指向方時序。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怎麼認識她的?”方時序額間滲汗,心漏了半拍。
“關我什麼事。”無支祁觸目端詳着,“不過,你這體質很适合蘭芝。或許,可以帶你回去好好和她認識認識。”
方時序:“?”
水霧的襲擊淩厲而來,方時序雖撐着劍刃迅速擋住,可還是被逮住了破綻,破開了神力的加護,被随之迫降的威壓震得險些神魂俱傷。
方時序啐了一口,因受着這突然的沖擊,神志被壓得昏沉,嘴唇動了動卻又被壓迫着咽了回去。
他在心裡默叨,這下怕是完了,死又死不了,等會徹底暈過去肯定要被這河妖做成傀儡。說什麼适合蘭芝,怕不是讓他也頭蓋着喜布,在江面上上演嫁娶的戲碼。
遲讓神君究竟是去了何處,形勢都迫在眉睫了還不顯露出手,莫非真要等他被做成傀儡,死不了也活不了才會出現?
可奇迹并沒有出現。
一陣眩暈中,方時序失去了意識。他做了長長的囫囵夢,在夢中被幾個身覆喜服的姑娘團團圍住,她們都披着蓋頭雙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
她們在他耳邊悉索念着什麼,發出的聲音聽不太明白,隻有一個單字反複在萦繞,是個救字。
救?
我也想被救……
方時序也想發出同一個字,奈何自己的嘴始終都張不開,急得他伸手揮舞,胡亂扯下了其中一個姑娘的蓋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陳蘭芝的那張臉,和被針線縫住的嘴。
他驚恐地手指着那姑娘,忍不住又伸手去扯下圍着的所有姑娘的蓋頭,竟張張都是陳蘭芝的臉。
詭異,太詭異了。
這無支祁究竟是犯了什麼癖好,困了一衆魂魄都假裝是陳蘭芝。
不對,他才想起自己也被困住了。
可他是男的,
他這男兒身怎麼能假裝是陳蘭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