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明又再次打量了兩眼,遲疑地接過信件,展開時兩眼渾渾中逐漸有了光色:“都這麼多年了,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收到弟弟的消息。”
“說來也奇怪,姨父同您寄了這麼多封信卻一直未得回信,所以這次便托我過來瞧瞧可是家裡出了什麼變故。”
“你确定?”陳向明不敢置信,“我每次可是都回了的,怎會如此……”
想時,他眼神又多了幾分無奈,随即側身讓開了路,“賢侄你先進來吧,外面天太冷了,咱們進屋說。”
“那就有勞伯父了。”方時序揖手謝道。
他跟着陳向明走進了屋内,四處打量,這裡的擺設都甚是寒酸,窗戶紙上有些破洞還未填補過,寒風吹進鑽入骨底。屋内統共就兩個卧房,左右各設一處,中間便是接客的小廳。
高腳的木桌上擺了幾樣鮮果,銅色香爐裡還有未燃盡的香燭,而後面立了兩個被舊布罩住的方形擺件。
“你姨父身體可好?”陳向明和藹可親地咧嘴笑着,捏着個泥杯砌上了白水遞給方時序。
“挺好的,他還時常挂念着您呢,還有您的家人,她們……”說時,方時序不免看向了桌子上那方形的擺件,“她們可還好?”
“她們……”陳向明說話時聲音有些微微顫抖,情緒有些抑制不住,“我也不瞞你,我家老太婆今年身子不太好已經去了,兩個女兒如今也出嫁了,從來沒回來過。這個家,如今就隻剩我一個人了。”
方時序看着陳向明的說辭,似乎他并不知曉陳蘭芝已故的消息,随即問道:“伯父沒事的,兩位姐姐若是想您了應該可以随時回來,她們應該嫁得不遠吧?”
“她們。”陳向明停頓了一下,滿眼悲戚,“她們嫁給了外鄉人,應該不會回來了。”
陳向明吐露的和鄉民們說的别無二緻,隻是他并未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話題:“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哦,我叫方讓。”方時序并未吐露出真名,随便借用遲讓的字編纂了一個名字,“伯父,您叫我阿讓便是。”
“阿讓。”陳向明微微笑了笑,“那你給我講講你姨父吧,他在那邊一切可好。”
這可難倒方時序了,他隻掌握淺淺的線索,要是深究下去必會露餡,連忙說道:“伯父,要不明日同您細說?今天我都趕了一天路了,困得不行。”
陳向明聽罷神色雖有遺憾,不過也未多堅持,點了點頭,站起身指着一邊的卧房:“那你今晚就将就睡在這屋吧,以前是兩個小女睡的,收拾的還算幹淨。”
方時序道:“謝謝伯父,那我就自己收拾收拾先歇息了。”
話音剛落,屋外卻突然傳來了厚重的敲門聲。陳向明示意方時序進屋去,轉而神色略微慌張朝門前走去。
透過卧房門的縫隙,方時序看見陳向明正對着門外的人說着什麼,但由于角度有限,看不見來人的樣貌,隻依稀聽見他們放輕的語氣,斷斷續續在說些什麼。
而守在外面的遲讓,神色平靜地看着陳向明與門外那人的一舉一動。過了一陣,陳向明終于合上了門,先往方時序那方向看了看,歎了口氣,又走進了自己的卧房。
方時序看着遲讓穿門而入,好奇相問:“神君,他們在說些什麼,門外的可是誰?”
“不清楚來人的身份。”遲讓應道,“不過根據他的言行和衣着,不像是普通的鄉民,身上也沒有任何的邪祟氣息。”
轉而,他提醒道:“不過,你要小心些。那個人似乎對你格外在意,應是先前遇見的那幾個鄉民去告訴了他陳家來了客。”
方時序聽後,忍不住說道:“這地方實在古怪的很,雖說這陳向明表面看上去都挺随和,也很正常,可是一提到他的家人,表情就不太對勁。”
“你說的有理,特别是有幾句話,我聽着實在刺耳。”遲讓說道,“來人對着陳老頭說他們家給鄉鎮做了貢獻,自然也不會非要去針對他們,隻是讓他自己注意言行,不要因為一時沖動或情緒失常壞了規矩。”
“這是什麼說辭?”方時序不太理解,“莫非他們之間有什麼交易,這陳向明給鄉鎮做了什麼貢獻,又被立了什麼規矩?”
正在疑惑之際,屋内突然被踹開了門,一個風風火火的毛頭小子跑了進來,直直跑進了方時序的房間。
還不等反應,他就被黑暗中的人影吓了一跳,大聲喊道:“你是誰!你怎麼在蘭芝姐姐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