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歸之城,第二夜。
天光尚未盡黑,魔界三域便已封山設陣,九爐齊鳴,萬火同照。各脈主族齊聚大殿,奉三生爐為誓壇,等候太初之主與其道侶,以血定契。
這是“納禮”之夜。
不同于人族婚禮的“納彩送聘”,魔界納禮,納的不是禮,而是命。
血骨為信,魂火為約。
此禮一出,若不成婚,契主皆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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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之上,金骨爐心火焰如龍,環壇浮動的三重骨紋正緩緩旋轉,祭台中懸着一塊未曾開封的血玉骨書——太初族僅餘的“生魂骨頁”,以神骨磨成,須以命血喚醒。
玄燼看着那骨書,輕聲道:“你真的舍得拿出來?”
顧清塵笑意斂了些:“你覺得我像不舍得的人?”
“像個瘋的。”赤焚道,“不過你瘋得一向有理。”
“你們不是都想看我收心?”
玄燼輕咳一聲:“收心可以,拿命去抵就未免……”
話未說完,顧清塵已走入壇中。
他今日一身深紫玄紋長袍,内襯烏金,頭發高束,神情比昨夜更淡一分,像是所有浮世笑意都藏了起來,剩下一顆極其沉靜的心。
蕭景焱亦随之步入。
白衣束身,腰佩長刀,那刀正是顧清塵為他親鑄的“景”刃,刀鋒未露,神光已潛。
兩人并肩站在爐前,風從四方吹來,衣袂相貼,像兩個宿命相牽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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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燼宣令:“祭禮開啟。”
火光升騰,九道骨鎖從天而落,将祭台封閉。
顧清塵擡手,掌心浮現一枚血玉色的鱗狀碎片,金芒微閃——那是他的元神之一角,來自他本體骨髓,若非契情之夜,不可輕現。
他将其置于骨書上,低聲念出咒印。
血玉驟然亮起,一道道神文自骨面浮現,繞着二人緩緩旋轉。
“顧清塵,以太初之骨,起魂契一頁。”
“今以血養文,以命注靈,生滅與共,不悔不離。”
他說完這句話,食指在空中輕劃,一道金血劃過指尖,落入骨書中央。
瞬時靈火暴漲,契文初成。
他低頭,笑了一下,轉頭看向蕭景焱。
“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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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焱擡手,掌心展開——赫然是一枚龍鱗,赤金如火,劍痕斜破,鱗中魂光微動,是他以本源精血所養。
那是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的“逆鱗”,藏在心脈之下,剝一次,便痛一次。
他将龍鱗投入骨書之上,壓住顧清塵那枚血骨,眼神沉靜如劍鋒:
“蕭景焱,以命中逆鱗,契太初之主。”
“此契一成,此生為定;若違此誓,願魂裂骨焚。”
說罷,他擡眸看着顧清塵,淡聲道:
“你給我命,我就給你心。”
“這不是交易。”
“是回禮。”
顧清塵聞言,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