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焱沉默一瞬,擡手扣住心口,一把拔下一塊銀藍交融的龍鱗,遞過去:“拿去。”
顧清塵接過鱗片,随手投入爐中,火焰瞬間沸騰三尺,仿佛驚雷墜地,天地間靈氣暴動。
神藏爐發出一聲長鳴,周遭結界浮光流轉,天幕之上,一道淡金色的紋路慢慢升起,如同某種禁制被解開。
煉器之法古老繁複,從晝鐵入爐,到元神入魂,再融龍鱗以穩身,每一道都耗盡神識與元力。
顧清塵一連七七四十九天未曾離爐。
他未用一絲靈力,全靠自身元神鍛打。一錘一煉、一息一息地揉進每一絲魂息。千錘之後,鐵胚成形,火煉完畢,便是澆鑄之刻。
刀出爐時,烏金流光,刃薄如翼,未曾開鋒便隐隐有斬風之音。
他未急着開刃,而是自爐側取出一把細如發絲的刻金針,開始一寸寸打磨、雕琢。每一處線條,都按着某種獨特的脈絡,一絲不苟。他最後在刀根内側,刻下一個字:
——景。
不是自己的姓,不是對方的名,而是他這一生,最想守的、最想見的、最不舍的“景”。
刀成之刻,天地異象驟起。
天穹浮雲盡散,九重光柱直貫靈劍宗上空,虛空震動、靈氣流溢。諸多修真界大能紛紛心頭一震,閉關者推宮,神遊者斷念,紛紛窺探此異象。
而當他們探明源頭,得知是“那位顧氏”動手時,不約而同地停下了神識。
某位大能咳了一聲:“……行吧,看個熱鬧,别插手。”
“對對,咱又不是沒挨過那笛子。”
“上次那魂骨笛都能控天雷了,這回做的要是刀,那就是給雷劈的神仙都得剁了。”
于是,諸多窺探者一哄而散,修真界的天又恢複了晴朗安甯。
而此時的神爐前,顧清塵已将那刀收入黑鞘,擡步走下爐台。
蕭景焱站在石階之下,神色一貫沉靜,隻是眼神不自覺地落在顧清塵額角,那被汗水濡濕的碎發之下,隐隐發青的眉心。
顧清塵走近,眼神淡淡地看他,将刀橫着遞出。
“拿去。”
他嘴角帶笑,語氣溫柔:“我不比宗門,也沒祖訓。這刀,是你的身、你的鱗、我的魂,三樣合一。”
“你若願意,這刀就叫**‘景’**。”
“你若不願……那就不叫。”
蕭景焱垂眸,看着那柄刀,烏沉的鞘、細緻的紋、刃尚未開,卻仿佛已能劈開蒼生。他沉默良久,接過刀鞘,雙手輕輕托起。
他沒說話,也沒表情,隻是低聲道了一句:
“你不該把命燒進去。”
顧清塵眨了下眼:“我沒燒命,我隻是給你點光。”
蕭景焱喉結滾了滾,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他隻是将刀收好,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像是握住了這世間唯一能讓他安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