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靈劍宗後山，神藏密爐重啟。

這一爐，自宗門建立以來隻開過五次。每一次，皆為震動三界的大事。此番再開，衆人以為是宗主有意重煉護宗法器，誰知實情傳出，居然是顧清塵為“娶人”所用。

一時間，傳得山上下下風聲四起。

而主角本人，則毫無半分緊張，反而——披着寬袖黑袍、拖着一口厚重得不成樣的鐵塊，施施然走進了爐前。

“你是從哪兒弄來的這塊鐵？”顧鴻軒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開口，“沉得我都拎不動。”

“你年紀大了。”顧清塵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然後随手拍了拍那塊暗紅色、不規則的鐵塊。

“這塊鐵，叫‘晝鐵’，是我從隕日海底撈出來的。世間僅存兩塊，一塊用來堵天坑了，另一塊，就在這。”

“這可是你壓箱底的寶。”顧鴻軒忍不住感慨，“舍得？”

顧清塵勾唇，淡淡一笑：“娶老婆，不舍得點怎麼行。”

旁邊站着的蕭景焱微微一怔，手心頓時有些發燙。他想說點什麼，卻最終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顧清塵卻并未多言，隻将晝鐵放入爐膛，打下第一錘。

“锵——”

火星炸裂，整座爐台震了一震。晝鐵重逾千鈞，他卻像擡一塊木闆似的，輕巧得叫人心驚。每一錘下去，火焰都随之升騰，刀胚漸漸成形。

打鐵不過是第一步。

下一瞬，顧清塵屈指一彈，指尖裂開一道口子，不是血，而是一縷金色光絲。那光絲如日芒聚散、宛若琉璃，轉眼便被他送入爐中，與晝鐵交融。

“你做什麼？”蕭景焱的聲音一沉，下一瞬已逼至爐前，神色罕見地冷了幾分。

“别動。”顧清塵卻隻偏頭朝他一笑，“我隻是……借一點魂。”

“魂？”

“你以為我靠什麼活着？”他笑得輕，“我從出生開始就是元神，天生無肉身，是魂體漏光之後偶生的靈物。”

“那你這副身體？”

“我自己煉的。”他輕描淡寫，“從泥塑開始，到骨架、筋絡、血肉、五感……一樣一樣拼出來的。用了一百多年，才讓它像個‘人’。”

蕭景焱怔在那裡，一時說不出話。

“你……一直用着這副身體？”

“嗯，習慣了。它陪我走過太多路。”顧清塵語氣低緩，“從你五歲時第一次見我，到現在為你打刀的這一刻。”

他說得平靜，卻比烈火更灼心。

蕭景焱胸口輕輕一悶，喉間微澀。最終，隻問了一句：“疼嗎？”

顧清塵瞥他一眼：“你問現在，還是以前？”

“都問。”

“那就隻答一次。”他露出一個笑，“——疼，但我認了。”

話音落下，他忽地朝蕭景焱招了招手：“過來，給我一塊龍鱗。”

“……你還要什麼？”

“我這刀是給你做的，你的骨你的血都得在裡頭。否則它不聽你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