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塵看着他背影,忽覺好笑。——他總是這樣,話不多,感情從不挂在臉上,可每一步路,每一句話,都藏着不動聲色的在意。
果不其然,走了幾步,蕭景焱忽地停下,一隻手自然而然地往後伸,輕輕将他從一根幾近斷裂的藤蔓邊拉了過來。
動作克制至極,卻沒有絲毫猶豫。
“走路别太靠邊。”蕭景焱語氣依舊平靜,“這段地形容易陷落。”
“你還真細心。”顧清塵低笑一聲,語氣帶着點調侃。
“嗯。”蕭景焱答得幹脆,也不多解釋。
走了幾步,他忽然又補了一句,像是不經意:“還有……你在靈劍宗,說話可以自由些,但……少說點讓人誤會的。”
顧清塵“哦?”了一聲,眨了下眼睛,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哪句讓人誤會了?”
“你自己心裡清楚。”蕭景焱頭也不回,語氣低而沉,聽不出情緒。
“我不清楚。”顧清塵笑得更輕了些,“你說說,哪句?”
蕭景焱沉默幾秒,似是在思考措辭,最終低聲開口:“剛再次見你那會兒……你不是這樣的。”
“那會兒你才二十二。”顧清塵淡淡一笑,步子一頓,慢悠悠道:“我那時已經活了六百多年,年紀大了些,不免收斂些鋒芒。倒是你——我若早知道你經過三個試煉會變得這麼悶,我當年是不是該多教你幾句情話?”
蕭景焱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面上仍是那副沉靜表情,唯獨眼神裡帶着點被人一語戳穿的不自在。
他看着顧清塵,聲音低緩卻帶着一點難以掩飾的悶意:“ 你若真教了,我現在也不會說。”
那語氣裡沒有輕浮的自嘲,也沒有敷衍的推脫,隻有一種沉沉的、不擅表達又不願輕易服軟的真實。
顧清塵怔了怔。
眼前這個人,十五歲時就學會了獨自拔劍,十九歲登上試劍崖頂,三個試煉中死過數次、瘋過幾回,走回來時卻仍是那副沉默不語的模樣。
——他不是不會說情話。他隻是,從不輕言喜歡。
顧清塵眼中漸漸染上笑意,伸手替他拂了拂鬓角一縷亂發,語氣輕柔得像拂雪:“你現在會說不說都不重要。”
“嗯?”
“重要的是……”他頓了頓,輕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蕭景焱沒有動,眼神裡一瞬間似乎浮現了什麼情緒,但很快歸于平靜。他輕輕“嗯”了一聲,側身道:
“走吧。前面還有我藏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