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風停了。

整座城市陷入詭異的靜默，像一張拉滿的弓弦。時間的流速逐漸紊亂，街道上的人群開始重複動作，有人三次撿起同一張鈔票，有人十秒内打了五次哈欠。

蕭景焱坐在客廳沙發上，手裡握着那張照片。

它已經泛黃。

不對。

不是舊——是腐爛。

照片上的圖像開始“剝落”，仿佛整個畫面正在被系統一點點擦除。他看見顧清塵的半張臉已模糊，剩下那隻耳釘在畫面上孤零零地發亮，像還在拼命維持存在感。

他站起身，穿上黑風衣，什麼都沒帶。

他知道自己必須走一遍“現實”給他設定的路徑。

必須親手拆穿這一切。

**

他回到起點。

那幢B區實驗樓，此刻已成廢墟。

外牆剝落，裂縫向地基深處蔓延，像蜿蜒盤踞的蟲痕。四周無人，天色灰得像未落成的油畫，時間仿佛停止在了傍晚與深夜之間的某一秒。

他推開門，直上五樓。

五樓角落那間實驗室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扇貼滿紅線、刻着不完整字符的門。

門上寫着：

“你還記得他叫什麼嗎？”

他頓住。

指節壓在門把時，腦中猛然閃過顧清塵無數次站在他身邊的影子：電梯、遊戲、黑暗中相扣的手指，還有那句幾乎已被抹去的低語——

“我是那個你不喊，卻每次都認出來的人。”

他緩緩閉上眼。

片刻後，低聲開口。

聲音很輕，但落地有聲：

“顧清塵。”

門開了。

那一瞬，世界陡然震動！

整個“現實城市”如冰面炸裂，街道、樓群、天色、陽光，全數變形、剝落、下墜。

蕭景焱站在崩塌的邊緣，風撕扯着衣擺，他仿佛置身萬米高空，而下方，是完整的無限流場域。

下墜之前，他看見前方虛空中浮現出一片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