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周的天氣驟變。
整座城市像忽然患上感冒,冷雨連綿,霧氣沉沉。街道被洗得濕滑,燈光浮在地面,像是被揉皺的一頁畫紙。
蕭景焱那晚回到家,衣角濕透,額前幾縷碎發貼在皮膚上。他沒有脫衣,而是徑直走進書房,拉開所有抽屜,把十多年來的舊信件、報紙、照片一張張攤開。
他不是在找回憶。
他在找證據。
他不知道那人到底“有沒有”存在過——他隻知道,自己不是憑空幻覺。
那種血肉感太強了。
有一個人在他身體最破碎的時候靠近他,有一隻手握着他冰冷的指尖,有一雙眼,在千萬人中隻看向他。
這種東西,不該被輕易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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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了一整夜。
淩晨兩點,舊紙箱底部掉出一張泛黃的明信片。
他翻過來。
落款處寫着一句話:
“你永遠不願喊我名字,但你每次都會回來看我。”
——G.C.
蕭景焱手指一顫,瞳孔一縮。
那一瞬間,有什麼從大腦最深處轟然炸開。
他記起——
記起某人在副本盡頭的燈火中寫字的姿勢,記起井水淹過脖頸時那人從不喊他,卻每次都選擇他,記起那些不被允許存在的片段,正在反過來侵蝕這段虛假的日常。
他站起身,沖進卧室,把那面新釘的鏡子從牆上拽下。
鏡後,藏着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照片。
紙質極厚,不像現代相紙,而是舊時代沖洗出的相幅。
他展開。
照片裡,他站在一條長廊盡頭,黑衣,耳垂挂着銀鍊。
而他身旁,靠牆坐着的,是那個人。
顧清塵。
神情淡漠,眼神落在他身上,像是拍照一瞬間抓住了注視。
他盯着照片許久,胸腔一下一下發緊。
手指緩緩摩挲過照片邊緣,直到——紙面“裂開”。
啪的一聲極輕的爆響。
不是紙裂,是幻境。
周圍牆面忽然一陣輕顫,像水面泛起細小波紋。
他猛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