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道的地磚破損不堪,潮濕的黴味混雜着腐爛的金屬腥氣,沿着裂開的牆面一點點滲進鼻腔。昏暗的白熾燈在頭頂閃爍,發出低啞的電流聲,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異次元的心髒上,回聲沉悶,帶着某種難以言喻的滞澀感。
蕭景焱走在前面,腳步不快,卻帶着刻意拉開的疏離。他的步伐帶着一貫的冷靜與克制,像是連逃避都要踩在精準的節奏上。
顧清塵漫不經心地跟在身後,雙手插兜,黑色的風衣被樓道的冷風掀起衣擺,像是流動的黑霧。他偏着頭,目光始終落在前方男人筆直的脊背上,唇角帶着若有若無的弧度,像是欣賞,又像是一種再熟悉不過的習慣。
走過一道台階,顧清塵忽然開口,聲音懶散而随意:“你對誰都這麼放肆嗎?”
蕭景焱腳步微頓,回頭,眼神裡還帶着沒完全褪去的薄怒和警惕。
“放肆?”他語氣低冷,像是咬着這個詞反複品了一遍,“你覺得是誰在放肆?”
顧清塵怔了一下,然後笑了。
“沒有,怎麼會。”他語調一轉,尾音帶了點随意的溫柔,像是哄人,又像是無所謂地回憶,“最開始可是你先主動追我的。你追了很久,我才勉強回應了一下。”
“……”
昏暗的走廊裡,蕭景焱靜靜地看着他。
燈光打在顧清塵的側臉上,勾勒出清隽的輪廓,他的神情随意又帶點漫不經心的懷舊,像是在回憶一場早該消散的陳年舊夢。
蕭景焱的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他的确對眼前這個男人的長相沒有抵抗力,清隽淡然,帶着極冷的疏離感,卻又像刀鋒上的溫度,讓人忍不住想握住。
——是自己喜歡的類型。
但他确定,這個人他以前從未見過。
“再說了。”顧清塵懶洋洋地靠着牆,單手撐住牆面,微微俯身湊近,“隻是親一下而已。比這更過分的事,你對我做多了。”
他說得極慢,唇角的笑意像是刻意加深:“現在就這麼生氣,是不是有點太矯情了?”
蕭景焱的指尖微微一縮。
那一瞬間,他竟然無法分辨對方說的是實話,還是單純的挑釁。但身體裡的某種記憶空白,正無聲地提醒他——顧清塵并不是信口胡謅。
他沉默了一瞬,終于開口,聲音低啞:“你到底是誰?”
這次,他問得比之前更低沉,像是壓着喉底的某種情緒。
顧清塵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走廊裡,隻剩下白熾燈不穩定的嗡鳴聲,伴随着遠處樓層間偶爾傳來的詭異響動。風灌進破碎的窗縫,把牆上的碎紙吹得簌簌作響,仿佛某種無聲的提醒。
他擡起眼,看着蕭景焱的眼睛,神情淡淡的,帶着極深極淺的疲憊感:“一個在這片場域遊蕩已久,無法逃離的鬼魂。”
鬼魂。
蕭景焱的神色微不可察地變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恐懼,而是某種強烈的不耐和郁悶。
……他竟然曾經睡了一個鬼。
哪怕對超現實現象再習以為常,這個認知依舊讓蕭景焱的胸口梗着一口氣,壓得他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擡眸,目光落在顧清塵右耳上的黃金鑲紅寶石耳釘上。
鮮豔的紅寶石在昏暗的走廊裡,顯得格外刺目。
這個人渾身上下都透着清冷禁欲的氣息,唯獨這枚耳釘,像是某種突兀的烙印,與他格格不入。
“這耳釘是我送你的?”蕭景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