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蘅循聲看去,說話的人是少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春月。
“大……大人,她……她叫秋草,跟我一樣都是少夫人身邊的使喚丫頭。”
春月遠沒有夏有蘅的冷靜,在秦嶼舟投來涼薄淡漠的一瞥後,她再也強撐不住,雙膝一軟就跪在了當場。
“春月,你……你發什麼瘋?夏姑娘不過是來給少夫人送繡帕的,她怎麼會是咱們忠義伯府的人?”
林嬷嬷這會兒也不顧得害怕了,近前一步,跪在秦嶼舟跟前,“大人,您明察,夏姑娘的的确确是給我們府上送繡帕的,這個春月是被豬油蒙了心,在這裡胡沁呢!”
“我沒有胡說,她就是秋草,就是跟我一樣的丫鬟!”
春月的表情已經變得猙獰,聲音也透着歇斯底裡的掙紮。
“春月姐姐,不是我不把雙面針繡法教給你,實在是祖訓難為,不傳外人。你隻是伯府的丫鬟,本來罪不至死,唉,你何苦?”
夏有蘅深深看了春月一眼,這一眼裡意味複雜,既有對春月年紀輕輕就要枉送性命的可惜,又有對她學繡法不成,挾私報複的可恨。
“你……你就是跟我一樣的,你也沒爹沒娘,跟我……跟我有何不同?我死,你也該死,不然蒼天不公!”
春月忽然像是瘋魔了從地上竄起來撲向夏有蘅,她雙手死死地掐住夏有蘅的脖頸,面露兇相,咬碎了銀牙一般恨恨:“你不教我,就跟我一起死!”
她的雙手如鐵鉗一般死死箍住夏有蘅的脖頸,漸漸地,夏有蘅隻覺得一口氣被堵在了喉嚨裡,任她怎麼努力都不能将那口氣透出來,一時,她的臉漲紅,雙眼翻白,腦子裡一片空白……
簌簌!
似乎是一縷涼風吹過去,緊跟着是一聲未及完全發出的短促的悶哼,夏有蘅脖頸上力道一松,跟前的春月仰面朝後倒去。她被春月一拽也跟着朝前踉跄幾步,身體失控往一側摔去。
劫後餘生,摔一跤就摔一跤吧,她認命地閉上了眼睛,準備好承受身體與堅硬地面來那麼一回重重碰撞!
但好一會兒,她沒感覺到疼痛。
怎麼回事?
難道自己被春月掐脖子掐的都失去感知道疼痛的能力了?
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清傲冷峻的臉,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不對,他的眼中分明是在無聲地嘲笑,笑她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還閉着眼睛,貌似很享受?
咳咳咳!
夏有蘅大窘,面紅耳赤地從他懷中掙脫開,剛想開口,卻又被一陣劇烈的咳嗽将要說的話全給堵了回去。
她直咳得滿面漲紅,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秦嶼舟頗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掏出帕子在手上連連擦了幾下,“想自證就趕緊說,本官沒時間耗在這裡。”
說着,他手裡的帕子丢出去,那帕子竟就好巧不巧地落在正狼狽無比的夏有蘅手裡,甫一抓到帕子,她也顧不得去想這帕子是誰的,拿了在臉上抹擦了幾把,把咳出來的眼淚擦幹淨了。
擦完了,夏有蘅才發現手裡拿着的是一枚男人慣常用的帕子。
她不由地看向秦嶼舟,他冷冷盯着她,恍惚下一刻她說錯話,他就能撲過來,如同一劍刺殺了春月那樣來把她也給解決了。
“本官面前,即便是蝼蟻的生死,那也是本官來決斷!”
他冰冷的聲音回蕩在伯府上空,令人頓覺遍體生涼,如一刹那被這陽間的閻羅王推入陰間十八層地獄一般肅殺可怖。
他這句話也是在解釋,他為什麼一劍刺殺春月。
一個可憐卑微的小丫鬟,竟敢在閻羅王跟前誣陷她人,取人性命,她是在挑釁閻羅王的生殺決斷權威,死有餘辜!
“想要證明夏姑娘的身份很簡單,大人此刻手裡想必就有一份忠義伯府所有人的明細,您查看一番,沒有夏姑娘的名字,她自然就不是本府之人!”
伯府少夫人段氏淡淡地開了口。
“你倒難得有幾分悲憫之心!”
秦嶼舟掃了段氏一眼,不錯,他的确帶着忠義伯府上下所有人的明細,可他偏不那麼做,她不是要自證嗎?
那好啊,你證啊?
夏有蘅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地對段氏深深一禮,“少夫人,您這幾個月的銀錢相助,阿衡感激不盡,此後不管怎樣,阿衡都會為您念佛祈禱!”
段氏近前一步,雙手将她扶起,“我雖日日被困于伯府後宅,但識人的能力還是有的,夏姑娘,你是個好人,好人……一生平安,若有來生,我願意跟夏姑娘姐妹相稱,請妹妹受我一拜!”
說着,段氏也往後退了幾步,撲通一聲跪倒,重重地給夏有蘅磕了三個頭。
夏有蘅被她這舉動給驚呆了。
等她慌忙地去扶段氏時,段氏的頭已經磕完了。
“妹妹,你多保重,我在那頭也會護佑你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