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本身就沒有臉。

不是在罵。

而是字面意思上的沒有臉。

這是個樣貌奇醜的東西，那雙畸形的手上布滿傷痕，滲出的怨氣沿着每一道裂開的傷口遊走。

這張空白的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他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就連痛苦的悶哼聲都沒發出。

謹元青曾經提起過一種沒什麼能耐的鬼。

這種鬼是依靠各種負能量存活的，他随處遊蕩，吸食大量的負能量，逐漸變得強大。

他不能言語，沒有自我意識，但緻命之處就在于，他能進入被控制者的内心深處，找出現階段的弱點。

完美複刻那段記憶中的人事物，并以全新的方式出現，讓被控制者在他制造的幻覺中，心甘情願地死去。

這種東西叫什麼來着……

“這是冤魇，就算是死亡也沒辦法徹底消散，”阮清洺說，“他會變成無數的負能量。”

聞今朝問：“然後繼續遊蕩？”

“不，”阮清洺撿起地上的手機，順手拿出一道符箓貼在了冤魇額頭，“一部分會逃跑，還有的會随機附身在離他最近的東西身上。”

直播間依舊熱鬧，聞今朝掃了一眼，上面大多都是在點歌。

阮清洺皺眉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最後将手機背面拍了兩下，“玩夠了沒，玩夠了就趕緊出來。”

丁遼出來前還不忘控制手機發出彈幕。

【大家下次再見啊，最後再為大家送上一首歌曲，燥起來！】

确實夠燥的，聞今朝被吵得耳朵都在疼。

阮清洺“啧”了聲，将手機聲音調小，丁遼也搖頭晃腦地出現。

他用意念與聞今朝溝通：“怎麼樣，掩護也幫你打了，直播間氣氛也上來了。”

聞今朝沒搭理他，隻瞥了這鬼一眼。

“喲就他幹的壞事吧，”丁遼湊上前看，“長得亂七八糟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樣，怎麼就能這麼讨厭。”

丁遼接下來的動作讓阮清洺瞪大了眼，聞今朝暗道不好。

你也夠讨厭啊丁遼！怎麼就那麼手欠！

冤魇本來就有點不安分，這道符箓最多就是讓他多了點束縛，其他作用并不大。

符箓現在被拽了下來，冤魇瞬間爆發出巨大的怨氣，廟裡那隻眼睛快速飛出，停留在他們頭頂上空。

眼睛在急劇變大，無數個記憶碎片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些碎片十分吵鬧，尖叫聲、哭泣聲、吵鬧聲……

畫面裡不隻是人，還有動物和鬼。

聞今朝掃了一眼，這些畫面裡沒有他的身影。

記憶碎片将他們三個包圍，源源不斷的負能量朝他們湧去，丁遼對這些東西無從下手，他站在聞今朝和阮清洺中間閉着眼，到最後幹脆捂上了耳朵。

“接着，”阮清洺将手機遞給丁遼，“把手拿下來，把手機拿穩了。”

話剛說完，符箓一道道往空中去，它們擊破負能量，直奔向碎片。

但隻憑他一人想要對付這麼多碎片是件難事。

破開的碎片紛紛散落，插入地面變成尖叫落入土裡。

“你不是能幫我嗎？”一道符箓朝聞今朝身後沖去，阮清洺看着他又問，“聞今朝，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能力不行？”

“我應該……還行吧，”聞今朝頓了頓，“我會點控水術。”

“啊？”阮清洺現在的頭發濕的都能擰出水，他問道，“你也是用符箓嗎？”

聞今朝晃了晃腕上的手鍊，“不，我用這個。”

阮清洺往手鍊上瞥了一眼，看着聞今朝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聞今朝笑着說，“我的榮幸。”

落下的雨水瞬間被控制，仿佛利劍般刺向碎片，破碎聲響在耳邊，夜空再次轟隆作響，其中還夾雜着各種不甘和詭異的哀怨。

丁遼也沒閑着，他拿着手機在中間轉圈，努力讓直播間的網友看清整個過程。

【果然長得好看的人，朋友也會好看。】

【這個聞今朝是使用那條手鍊控制雨的嗎？現在已經很少見這種了。】

【又不是什麼人人修仙的時代，有個一技之長就不錯了，你看看這控水術可太控水了。】

【點了，我要有這技能，就去賣藝了。】

【想念小丁，我還想點歌。】

最後一塊碎片被擊破，剩下的隻有那隻眼睛。

“聞先生，表現不錯，”他們靠着彼此的後背，阮清洺偏頭對聞今朝說，“最後一擊，目标是——”

聞今朝擡手揮動，周圍的雨全都彙聚到他們身邊。

下一秒，雨直沖向上空，聞今朝接上阮清洺的話，說道：“目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