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洺脖子後的符咒文身瞬間變得更紅，這一幕聞今朝見過。

在那個夢裡，阮清洺用刻刀刻下符咒，鮮紅的血十分紮眼。

此刻他脖子上的紅也是如此。

阮清洺猶豫着，他摸了摸脖子後，過一會兒說道：“這樣不行，爸媽怎麼辦，而且我現在有了契約鬼……既然有了契約，我也不能不管。”

“清洺，”男人站起身，走到阮清洺面前，将手放在他頭頂安撫般摸兩下，“不要擔心爸媽，更不要擔心契約鬼，你難道忘了嗎，哥哥也是馭鬼師，我的契約鬼……你覺得，那些鬼真的值得你付出嗎？”

男人并沒有等阮清洺回答的意思，他明顯開始着急。

現在他的手上多了一道符箓。

“拿着符箓，燃燒符咒，念出契約詞，”男人輕聲道，“那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在一起個屁。

聞今朝毫不猶豫沖上前拉住阮清洺，這人卻好像感受不到，他依舊看着眼前的男人，視線停留在那道符箓上。

“阮清洺，别聽他的，”聞今朝站到阮清洺眼前，這人還是沒有反應，“你看着我，看看我啊，清洺！”

無論聞今朝用多大的聲音，他在阮清洺眼前就是透明的。

阮清洺看着他，可聞今朝知道，這人的視線并不在他身上。

視線穿過他的身體，大概是落在那個男人身上。

看來被控制者沒辦法看見真實存在的東西，能被看進眼裡的隻有幻覺。

“怎麼了，害怕嗎？”符箓穿過聞今朝身體，被放到阮清洺手中，男人說，“不要害怕，哥哥就在這兒。”

阮清洺盯着手裡的符箓看，聞今朝反複去拿，卻沒有一次能抓住。

“阮清洺！不行，”聞今朝握着他的手腕，語氣中滿是緊張，“不能這樣……扔了這道符箓，他不是你哥，醒過來清洺，醒過來！”

雨水沒辦法被他帶入幻境，聞今朝握着阮清洺手腕，生怕這人下一秒就會将符箓遞向脖子後。

聞今朝将周圍看了個遍，能被他操控的隻有桌上那杯水。

他暗暗下定決心，下一次出門，一定要自備水壺。

還沒等聞今朝開始行動，他剛準備擡起手，那道符箓就被阮清洺遞向了脖子後。

沒有時間再給他猶豫，聞今朝擡手揮動，桌上的水杯紋絲不動。

這一刻的無力感無法形容，他沒辦法打破這個不屬于自己的幻覺，也沒辦法操縱這裡的一切，更沒辦法讓阮清洺聽見自己看見自己。

水鬼有什麼用，強大又有什麼用？

離開水，擁有的一切能力都是空氣。

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隻能光着急。

聞今朝深吸口氣，他突然意識到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幻覺會鈎出内心的恐懼或是痛苦，同時會消磨意志，剩下的隻剩消極。

可阮清洺現在這樣……隻能靠他自己了。

說起來也可笑，前幾天聞今朝還想着冥婚，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他卻不想了。

冥婚什麼的，不如讓阮清洺好好活着。

活得久、活得好，活到生命自然走到最後。

不要像他一樣，死得突然，好多事情都沒來得及去做。

符箓停了下來，阮清洺突然說道：“哥，你能來幫我嗎？我還是有點下不去手。”

男人露出溫柔的笑，慢慢朝阮清洺走。

聞今朝眼睜睜看着男人緊貼他肩膀走過，站在阮清洺面前。

“哥。”阮清洺喊了聲。

男人說：“不用怕，很快就結束了。”

“你也别怕，”阮清洺笑起來，“我會很快的。”

“什麼？”手停在半空，男人疑惑地看着阮清洺，“哥哥沒聽懂。”

“我的意思是，”符箓快速沖向男人胸口，阮清洺說，“你必死無疑。”

男人瞬間變了臉，周圍的一切慢慢消失，風吹起阮清洺脖子後的頭發，接着是對視。

“你這是幹什麼？”阮清洺晃了晃手。

聞今朝趕緊松開握緊手腕的手，快速解開對雨的控制。

他解釋道：“看你一直沒反應，想叫醒你來着。”

醒了就好。

他松了一口氣，看着眼前人。

聞今朝在心底想着，阮清洺，你真的運氣很好，你也确實是個合格的馭鬼師。

沒事就好，平安就好。

阮清洺朝他笑笑，指了指前面，“你看。”

怪不得符箓是沖過去的，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符箓，而是一把纏繞着怨氣的刀。

這把刀，此刻正插在他主人胸口。

估計他也沒想到阮清洺會突然清醒，刀上的怨氣開始往他全身蔓延，聞今朝看不出這玩意兒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