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沒用。
哪怕學會了再多,也沒有用。
不能生出法術,不能教人子弟,不能謀官求職,不能供吃供事。
因為,這世間,真的有仙人。
這個五年三年,便是仙人對凡人賜下的些許神光。
讓他們膜拜用的信仰工具。
容雪姬内心暗笑,輕輕撇了眼還在滔滔不絕的小女孩。
盡管那本書老套又過時,但好歹是寫的是真的。這小人,還會自己找修仙方面的書來看,看來多少向往着成為仙人,或許很小就向往修仙了。
簡直不要太好。
嗯,之前還被那個什麼離火仙君預定了,盡搞些有的沒的,這下真決定斷了。
想到此處,容雪姬輕輕摩挲了一下懷裡的令牌,窗挑開一條縫,令牌便往天上飛了,面上卻是冷淡淡道:
“對着字詞複述,無誰不可。”
“你就依着你的想法,講講修仙,不可有書本上的原句。”
生氣了?
季泠之看這女人忽然開窗,眼裡的藍色如同寒冰一樣,閃過厲色。
那便講些想要聽的。
緣。
這女人特地将緣拿出來講,那便想要聽這個吧。
畢竟,好似女人很喜歡我,和身體。
一想到這,季泠之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雖然沒有那種意思,但是那種僅僅因為身體,被重視的感覺,真的很,恐怖。
姑且算是好事吧。
季泠之隻能這樣安慰自己道,畢竟人世間啊,有價值才會被重視。
話本不講仙人的壞。
話本是凡人寫的。
這小人晃晃找找,倒是有了話來說,她道:
“修仙要合緣,勤刻苦修之餘,要感悟天地,體驗人間,是人性在強大力量上的自持。
越強大的人,越能自持。
越能自持的人,越強大。”
季泠回憶着以前夫子教導的道理,把控人心和這種泛泛的修仙大道理又有什麼區别呢?
隻是這樣想來,講起來實在是太空泛了,這樣想着季泠之下意識的講起了自己心中熟悉的話語:
“合緣之人,就能順利的在種種事情中,自持清醒,不斷強大,強大之後,又能夠依靠力量本身,更能冷靜自持。
此為定緣,是固定的緣分,是修仙的本質。
還有另一種,天緣。
正如,天賜人才,天賜萬物,天賜緣分。相傳呂文祖一日見水連天,念頭通達,一念通,百念通,一朝得道。又傳說李鐵仙錘鑿千萬器,一日望晚霞。
盛大的紅日染紅半邊天,輕薄的雲全都透着紅色,好似昨日家裡吃的一碗麻辣紅湯水。
就這樣,李鐵仙身後浮現”
容雪姬敲了這小孩一個腦瓜崩,打住了剩下的話語,說道:
“呂文祖日勤不辍,家國大事,鄉長裡短,天地自然,都在胸壑中,若修仙,便能青雲直上。
李鐵大仙于千萬錘煉中,窺得世間變化,又親身體物人間百事,能修仙,自然而然成仙。
緣,不強求。
莫要聽些話本故事,便覺得自己命中一流。
正式修習後,戒驕戒躁,不要執着于些虛無缥缈,回去之後,再添十遍《金剛經》。
自然而然,勤學不辍,他日便可如我一般。”
小女孩看見女人被挑起了話題,聽見了些隐秘,心裡的猜測得到了些許印證。
果然,這女人執着于緣字。
她應了些猜測,嘴上恭敬回道:
“泠之知道了。”
容雪姬倒是瞥了小人一眼,心中暗歎道:
“知道,知道些什麼。
呂桐平八歲拜相,李鐵蛋一日通玄。不是傳的誇張,是傳得一點都不誇張。
這些話本,不過是凡人揣測,哪真知仙人到底如何如何。”
不過這番話語自然是不能同小人講的,現在應該激發她的修仙興趣,她起了話題,道:
“所謂靈氣,是玄玄不道不語的莫名存在,應當敬畏,不當驚懼。
在過去千年,有過修仙震動的年代,有大能道出靈氣雲雲,到底何謂靈氣。
一日吓破了諸多巨擘的道心,身體裡充盈的靈氣,竟不知是麼,而一身的本領,都系在未知身上。
就此,修仙迎來了,嗯,做題時代。
也同你們凡間的小考大考,科舉考一般。
你看的話本,約莫是千年以前的緣、自然、清修時代的話本。
研究了很久,還是對靈氣的本質一籌莫展,不過這并不妨礙它成了新的境界劃分依據,并且一代代人在上面不斷的研究。
像古時候的用火一樣。”
“你知道第一次利用火的故事嗎?”
小人點頭。
見此,容雪姬便沒有再講火的故事,而是轉頭介紹修仙的各個階段:
“修仙有路途,細分知、感、觸、存、有、滿、盈、同。”
“知,隻消弄明白靈氣是什麼,當人能知道靈力是什麼,那便算踏上了修仙路途。
感,此階段能同無處不在的靈力呼應。就算,得道了吧,對凡人來講的話。
觸,能觸摸到無形的靈氣時,就能利用靈力了,這也是凡人眼中的仙人吧。
存,靈氣能短暫入體,能自由支使片刻。
有,身體能直接納入靈氣,可稱登堂入室。
滿,當靈力遍布人身時,就是靈滿境了,算得上修仙圓滿。
後面的盈字,指的是人身靈氣溢出,時刻同外界的靈氣交換,真正做到了力不竭,仙法不止。”
“至于同字,這個境界,僅僅是用來勉勵後人的,各門派有各自的論述,本質還是對靈力本身的認識,對世界的認識。”
容雪姬說完一停,看這小人冰藍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的臉,似乎陷入了什麼複雜的問題,她内心一歎,開口道:
“看着一大堆,計較起來其實很簡單。
如此劃分不過因為。
因為靈氣就是靈氣,它隻是一種,能量,就好像水流。
你在話本裡看見的仙人本領,靈氣都做不到。”
容雪姬微微一停,倒也沒得到想要的反應,便接着道:
“所謂修仙,其實”
倒也沒意思,這小孩都沒有修仙,怎麼把牢騷對着這麼小的孩子說呢?
畢竟自己念起,是想給再加些小人向往的。
“說那呂祖李鐵仙,便是在知、感,或者說在同這三處久久的體悟,人身與靈氣一接觸,便到達路的盡頭。
小孩,修仙正途,莫要焦躁,循序漸進的步步進,才是最快的法子。”
“對了,你師尊我,已有盈字,是如今冰雪道的道首。”
容雪姬說完便停住了,給小人消化的時間。她看着這個露出思索模樣的小人,心中還是有些得意。
孺子可教也。
隻不過她心中的孺子,正在同她和别人做比較。
季泠之覺得,這女人說正經話的時候,配合上淡漠的藍色瞳仁,到不顯得冰冷無情。隻是顯得格外遙遠,好似雲端上端坐着教導世人的天仙。
把些甚麼渺遠又宏大的東西,用稀碎的事物講給她聽。
又好似那個牽着她手,一步步教她怎麼做君王的那個男人。
“朕,要教你做千古明君。”
父皇從不無情。
像是屠夫屠宰牛羊,熟稔的持刀分肉,漫不經心地說着最細微處骨肉的好壞和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