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何幹!閉嘴!”
利箭離弦,攜破風之勢直指江蔚然命門,而後者隻是側身偏頭就輕松躲過了這一箭。
江蔚然微微勾起唇角,悠哉道:“我連宣威的箭都截得下,華榮裳,你的每招每式都是她的縮影,你殺不了我。”
說着,他雙指抵住唇畔,清脆口哨聲響起的瞬間,照夜白仰天長嘯一聲嘶鳴,險些将毫無防備的華榮裳摔下馬背。
華榮裳神情一凜,果斷棄馬翻身上樹,紅衣在黑夜中一閃而逝。
這正和了江蔚然的意,後者同一時間藏進了樹後,刻意壓低的聲線回蕩在四面八方,無法辨清具體方位,華榮裳隻得凝神細聽。
“長公主,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對你我都有利的交易。”
華榮裳放輕呼吸一言不發,雙眸炯炯,纖細的手指搭着弓弦,時刻準備發動。
沒人回應,但江蔚然知道她在聽、在思考。
“不論你相信與否,斯人已逝,我不會做出有損宣威大将軍聲譽的事。不過我知曉九頭鳥的主人是誰,我還能告訴你他在哪,甚至我還知曉竹心口中的樓主是何方神聖,我的要求很簡單……”
他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半空中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說。”
江蔚然忽地低頭笑了下。
“第一,請長公主向陛下請旨,開放閑湖城鹽鐵專賣權給我名下商行,為期五年。第二,我要你安插在安平君身邊的眼線名冊,作為交易,屆時九頭鳥和八重樓的主謀名單,我雙手奉上。”
華榮裳擰眉深思片刻,這兩條要求明面上都是為了江蔚然自己,安平君自宣威大将軍亡故後就離開了北蒼腹地,但威望甚重,說一呼百應也不為過。
宣威大将軍是堅定的保皇黨,安平君作為她的擁趸自然也不例外,由是成煦帝向來對其嚴加防範,更是默許了華榮裳向安平君府邸滲透勢力的舉動。
如今她無法判斷江蔚然讨要眼線名冊的真實目的,有可能是為報當年滅國之仇,也有可能是為安平君想,擺脫華家控制。
或許是察覺到危機四伏,安平君果斷和從前一切劃了界限,心灰意冷之态從未有過半點異常。
總歸宣威大将軍不是華家人害死的,長此以往監視下去,她反倒怕安平君起逆反之心,最近也的确在考慮要不要松一松。
至于鹽鐵專賣權則一直被成煦帝捏得很緊,絕難摳下一塊肉來。
但這也好辦,成煦帝需要她有弱點,她“深愛”江蔚然這個風流浪子,目睹侄女與夫君出雙入對也能無動于衷,這就夠了。
向成煦帝讨要鹽鐵專賣權,成功與否都無疑會加深這種印象,最大的可能是成煦帝“恨鐵不成鋼”答應她的請求,将江蔚然視作能夠掣肘她的籌碼。
就在華榮裳千回百轉思慮時,空氣中浮動的火藥味兒變得刺鼻至極,她眉頭一擰,視線投向方才被雷劈了一次的榕樹。
幾個呼吸後,華榮裳主動跳下地,銀弓反背,表情冰冷道:“你最好說話算話,不然本宮一定将你剁成肉泥。”
“當然。”江蔚然也笑着走出來,伸出一隻手,“合作愉快。”
*
盤查了一圈圍牆守衛,人人都說未曾見過生面孔潛入,不久前達成合作的二人對視一眼,華榮裳始終眉頭緊蹙,總覺得有什麼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陰山肯定有人闖入,至于是不是魏錯……
“先别管他了,”江蔚然突然出聲打斷她的思考,“當務之急是排查火藥,否則皇帝怪罪下來,你我如何擔得起。”
想到愈發陰晴不定的兄長,華榮裳又是一陣頭疼,隻得和江蔚然暫時離開陰山去尋找火藥源頭。
雷聲嗡鳴,二人摸黑下山,山下守着的碧血衛立馬迎了上來:“長公主、驸馬,獵苑周圍的火藥都在這兒了。”
華榮裳循聲看去,半人高的黑土堆靜靜矗立一旁,她擡步過去拈起一撮揉散,微微潤濕的火藥在指尖留下細小的顆粒。
衛隊長見狀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些火藥埋得不算隐秘,前幾日有一場雨夾雪正好把它們沖出了地面,看狀态應該埋了小半月。”
負責皇家獵苑日常巡查守備的不止是這支碧血衛,還包括皇家禁衛,由皇帝直接指揮。
獵苑漆黑一片,沒人敢點一支火把照明,萬一不小心引爆,後果不堪設想。
為免夜長夢多,華榮裳還是去找成煦帝要了一兜夜明珠,連夜領人繞着陰山圍牆排查。
風大雷聲急,連綿群山發出鬼哭狼嚎的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