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一個眉目清俊的紅衣少年抱拳稱是,低聲問:“主人,萬一典長川選擇魚死網破,我們怎麼辦?”
“他不會的,”南谌勾起唇,眸光微閃,“在成煦帝騰出手對付我之前,典長川會先擔心能不能抗住我的報複。”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忽地想起什麼,眼睛亮了一下:“對了,仁祥君去見了兵聖越多言,越多言答應跟他去雲昭,因為成煦帝擇了越多言的表妹假扮二公主。”
越多言本是陳國人,和成煦帝也有着滅國之仇,但與意圖複國的韓貴妃不同,他對成煦帝并不仇恨,隻在乎何處能打響他的兵聖名号。
他輾轉多個國家,國君忌憚,同僚驅逐,最後是英國公慧眼識英雄,将郁郁不得志的兵聖帶回北蒼,想要獻給成煦帝。
可惜的是成煦帝介意他乃陳國人,不願重用,讓他當軍師打了幾場不痛不癢的戰役後,又叫英國公把人領回門下。
昔年,越多言也是十裡八鄉有名的才子,家裡曾經給他指過一門親事,後來國破家亡,與他謀妁之言的表妹流落他鄉。
而被成煦帝下令假扮二公主的這位姑娘,正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妹。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曉,表妹在平安王府三小姐手下做奴婢,逆來順受,相貌稱得上一句小家碧玉,平安王急皇帝之所急,聽聞成煦帝私下找尋二公主替身,反手将此女獻了上去。
當初跟随英國公時,越多言便拜托前者留意表妹的消息,否則如此隐秘的事情,即便是越多言也不可能知曉内情。
得到消息的當晚,英國公将越多言帶去見了表妹,那二人叙了許久的舊,分别時泣不成聲。
越多言此人仁善有餘,狠厲不足,不對成煦帝的胃口,但卻相當得雲昭女帝賞識,仁祥君來北蒼的另一個任務就是把越多言給女帝帶回去。
原以為會遇到重重阻礙,譬如英國公,他對越多言有再造之恩,隻要一句話就能讓後者死心塌地待在北蒼。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竟是英國公親自将其送到了雲昭使團。
南谌颔首表示知曉,越多言會成為女帝的一大助力,帝帥和方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實力。
如此,也能讓青黃不接的雲昭武将團多點緩沖時間。
“雲妃娘娘……”少年人的情緒大起大落,剛剛還是天朗氣清,一會兒功夫就烏雲滿面,欲言又止。
南谌觑着他問:“怎麼?”
看了眼南谌的臉色,少年人吞吞吐吐道:“主人,您在雁回城這件事,已然被三皇子告知于她,她想跟您合作。”
“華灼也想登帝位了?”南谌似笑非笑問。
少年微一點頭:“皇帝要對雲家出手了。”
這次兵符失竊的事件給了成煦帝一個發落雲家的由頭,雲妃替典秋心拿走的那枚兵符确實能号令百萬師,但前提是它在皇帝手中。
桌面發出輕輕叩響,這是南谌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可以,我要雲家。”
給成煦帝是給,給他也是給,就看雲妃覺得哪邊赢面大了。
少年走後,南谌把玩着茶盞垂眸沉吟,距離冬狩不過十幾日,雲昭使團的第二次談判也快上桌了。
據華惜弱所言,直到她去往鄭國和親,北蒼與雲昭的結盟也沒談成,後來兩個國家反而瘋狂互掐了起來,連續幾年打得天昏地暗,鄭國因此暫時逃過一劫。
南谌大概知道為何如此,青璃國不插手是不可能的,後者要幫也是幫弱勢的雲昭國,鹬蚌相争好漁翁得利。
至于八詠樓花名冊,華惜弱一概不知,甚至連南谌和北冥之間的聯系都不關心。
就在他思索得有些出神時,床上的人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抓開床幔大跨步走到南谌身後,攔腰将其抱了起來,趁後者沒反應過來之際,甩開手扔上床,撲了過去。
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南谌默然半晌,拉過被子蓋住自己,閉眼睡覺。
柯夏:?
妖冶俊美的男人拉起被子一角竄了進去,避開胸膛的傷口抱緊那截窄腰,轉瞬打起了細小的呼噜。
這幾日南谌做什麼都沒刻意避開他,明顯是有意要把他拉入夥,他不看不聽,成日裝死,完全将那夜的承諾抛至腦後,他回過味兒來了,封堯倘若連一個小小人類都對付不了,還不如早日重開。
可摸着瘦了許多的腰腹,他有些無奈。
睡夢中,一隻溫涼的手覆上他的——
“好了,我幫你。”
他妥協了,南谌于是改扔為拍,滿意地勾了勾唇。
被舍利子限制自由,隻能和南谌捆綁在一塊兒,若是換了旁人,柯夏早不管不顧砍上去了,但一來他和南谌對拼最多兩敗俱傷,他還會那什麼金鐘罩,兩下能給普通兵刃幹出豁口。
二來南谌身邊确實清淨,為了籠絡自己,南谌暗中替他解決了不少老鼠,這麼軟硬兼施,他一個剛滿三百歲的寶寶哪抵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