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打下少軒城,他們就不用龜縮此山中。
花頸虎一手撐膝,眼裡冒着勢在必得的光:“等吃掉這支軍隊就去。”
不多時,探聽消息的老三重回聚義廳,熱茶尤溫。
“回禀大當家,”老三單膝跪地,興奮得眼仁顫抖,“僅五百餘人,若能引他們上山,這幾百人可謂手到擒來,大當家,幹不幹?”
寨中千人之衆,區區五百軍隊,隻要處理幹淨,查不到他花頸虎頭上,朝廷也拿他們束手無策,他陰恻恻地咧開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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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有一道流經兩山之間的河流,飛熊軍在此安營紮寨以做休息,河水清澈,魚蝦成群,南谌靠在車廂中假寐,柯夏撩起褲腿下河紮魚去了。
若非必要,沒有人會跟他們搭話,派來盯住他倆的幾個小兵也隻是遙遙看着,隻有鐵柱于心不忍會送點煮好的魚湯過來。
“叩叩”
馬車外傳來鐵柱擔憂的聲音:“殿下,您還好嗎?”
南谌睜眼吐出一口濁氣,彎腰從車廂裡下來,和煦一笑:“無事。”
鐵柱見他氣色不錯,也舒了一口氣,遞出手中竹筒,滿懷希望地看着他:“那就好,殿下快喝點魚湯暖暖身子吧。”
南谌勾着唇,狀似無奈地拒絕:“我不食葷腥,抱歉。”
鐵柱怪道:“可您昨日……”對上南谌深邃的眼神,他立馬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賠着笑說再去換素食來。
瘦小的小兵風風火火來,風風火火去。
那邊叉魚的柯夏收獲頗豐,幾根樹枝挂了五六條兩斤左右的魚,妖冶俊美的臉露出個張揚桀骜的笑,朝陽下,他戳着魚三步并作一步躍到南谌面前,似有似無地看了眼鐵柱離去的方向。
他斜睨着南谌,一臉戲谑:“不食葷腥?”
遠離大部隊的河邊生起火堆,風輕雲暖,茂密的蘆葦蕩悠悠晃晃,橙紅的太陽從蘆葦蕩後徐徐升起。
南谌施施然在大石邊坐下,眼眸微阖,輕笑着說:“不食。”
魚鱗層層刮下,柯夏吹着口哨,時不時将開膛破肚的魚放進河裡涮一涮,血水順流而下,漸漸分散消失流入混濁的大河。
細小的破空聲隐沒在山林簌簌中,微不可聞,柯夏反手扔出一顆石子,正正好擦着南谌的耳邊掠過,後者巍然不動,連眼皮都沒抖一下。
“啧,手滑。”柯夏暗暗可惜。
南谌撩眼看他,神情冷淡。“看來有人想見我。”
柯夏揚眉:“如他所願?”
“如他所願。”
少頃,離去的鐵柱重新打了一筒菜湯來,南谌道謝接過,和柯夏分而食之。
打個盹兒的功夫,河邊的主仆二人竟原地消失,負責看守的小兵揉了好幾次眼睛,确認他倆是真沒影兒了,連忙找上蕭之榮急急忙忙喊:“大将軍,四——南谌殿下不見了!”
蕭之榮劍眉倒豎,心頭一個咯噔:“什麼意思?說清楚。”
一行人攜兵器浩浩蕩蕩而來,雜亂的腳印前,蕭之榮擡手叫停,蹲身仔細查看,撚起一撮帶有白礫的灰土說:“這種土多生于高山岩石,幹燥而多沙礫,捏不成塊。”
他站起身搓搓手指,粗粝的沙土從指尖飛下。
環視一圈後,他的視線定在幾步開外一處相似的腳印上,雜草倒伏,明顯有人經過,他擰着眉問:“這山上有人住?”
周圍小兵相互對視一眼,紛紛搖頭,隻有鐵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一片寂靜中,他弱弱開口:“大将軍,小的好像聽少軒城的百姓提起過,這山叫蒙山,山上有一窩窮兇極惡的匪徒,專事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蒙山?”蕭之榮低頭沉吟半晌,朝副将招招手,沖他耳語幾句。
兩人交流一番,都覺得這事兒有貓膩,山匪的活動地點就這麼大,不可能認識深居寒山寺的南谌,要麼是誤打誤撞,要麼就是軍中出了内鬼。
現在不是查内鬼的時候,南谌性命無虞倒還好,怕就怕山匪不按常理來,再者說他們耽誤不起時間,誤了貴人交代的日子,這裡人的腦袋全都要搬家。
蕭之榮握緊佩刀,大步流星走向那串腳印,邊走邊下令:“本将帶人進山捉拿賊寇,岑副将,你領一隊人馬埋伏在後,避免有漏網之魚。”
綁架一位皇子的代價,區區山匪承擔不起,那夜的寒山寺燈火通明,連聞名江湖的高手也不敢對南谌動手,這群山匪不是走投無路就是喪心病狂,蕭之榮氣極,腳步又加快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