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對主不敬……!”
跟巴形薙刀的呵斥聲一同響起的是另一道隐含怒意的聲音:“次郎太刀,太失禮了。”
一隻手将次郎太刀抓着酒杯的手強行拉開,是太郎太刀,他頭疼地看着眼前疑似在發酒瘋的兄弟:“就算要邀請審神者喝酒,也不該用這種方式。”
還把自己喝過的酒杯遞給審神者,太不像話了。
次郎太刀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哎呀,誰讓他在宴會上居然還在喝茶,聚會就應該喝酒嘛!”
說着,他向臉上沒什麼明顯表情的江霖求證:“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江霖沒有回答他,視線從杯中酒液一路上移到次郎太刀臉上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過度興奮導緻的潮紅,忽然道:“那就喝一杯吧。”
“欸?”次郎太刀愣住了。
“不是說聚會就應該喝酒嗎?那就喝一杯吧。”解釋完,江霖又重複了一遍。
“好耶!”歡呼一聲,次郎太刀翻開江霖桌上的杯子給在場的二刀一人都倒了一杯酒,又把自己那個大的驚人的杯子倒滿,“見者有份!都别客氣啊,大哥你也喝!”
巴形薙刀在江霖的示意下端起其中一杯酒:“既然是主人的命令。”
“幹杯!”
在次郎太刀止不住亢奮的高昂聲音中,四隻酒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喝完酒沒多久,原本精神得不行的次郎太刀一頭栽了下去,差點磕在桌子上。
太郎太刀上前檢查他的情況,“隻是睡着了,大概是今晚上太高興了。”
他架起自己的兄弟,對着江霖點了點頭:“那麼,我先帶他回去休息,失陪了。”
跟他們道别之後,江霖摩挲着手中酒杯細膩的紋路,久久不語。
久到巴形薙刀忍不住擔憂的問出聲:“主,你在……想什麼?”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江霖恍然回神,眸中亮起一點細碎的光,“隻是,有些感慨。”
這座在初見時死寂般的本丸,如今也展現出了全然不同的面貌啊。
鶴先生,是想讓他看到這些嗎?
出于各種原因,他和大多數付喪神都沒有進行過多交流。他的職責從除靈變成了當好審神者,除此之外,他的生活與從前似乎沒什麼變化。
但是,真的沒有嗎?
三日月宗近會跟他研究不同茶葉之間的口感區别,和歌仙兼定探讨彼此書法的長處。
最開始用着讓他分辨甲油顔色這樣的理由,實則是擔心他為尚不熟悉的文書苦惱,特意來幫忙的加州清光。
還有,嫌他太安靜,總是在他身邊折騰出不同動靜的鶴丸國永;
隔三差五就找借口邀他賞花,然後在離開時送上一束新摘的花,讓他帶回去裝飾房間的宗三左文字;
受傷時掐着時間為他更換繃帶,不斷嘗試制作效果更好的傷藥的藥研藤四郎;
……
他已然擁有了太多以前未能擁有的東西,卻還固執的認為自己從未改變。
是他着相了。
巴形薙刀沒能等到江霖後面的話,但他發現,江霖身上似乎有什麼發生了改變。
是好的變化嗎?
一定是吧。
因為他的主人,是一個如此溫柔的人啊。
被喚醒後,巴形薙刀最初處于一個混亂又混沌的狀态,無法對外界做出太多反應。
但是本能告訴他,他應該跟着那個跟他有契約的人,不要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保護他。
直到他真正清醒過來,他才從加州清光和藥研藤四郎口中得知,那個發現他恢複意識後溫和的跟他說“恭喜你”的人,為了救他都做出過什麼努力。
即使他滿懷感激的道謝,他也隻是說:“不必道謝,這是在下應盡的職責。”
“咻——”
驟然劃過天空的光亮打斷了巴形薙刀的思緒,他擡頭望去,絢爛的煙花在夜幕盛放。
煙花下方,抓着點火器的鶴丸國永正急急忙忙跑回來,付喪神們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欣賞這轉瞬即逝又恒久的美麗。
巴形薙刀不由看向了江霖,隻見他眼中也倒映着夜空中煙花的景象,冷峻的眉眼被襯的溫和了許多,恍惚間望去,就好像是,在笑一樣。
不,不是錯覺。巴形薙刀的視線落在江霖淺淺彎起的唇角,那是不摻雜任何其他情緒的、純粹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