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岫正想問問飛燕是誰,突然聽到腳步踩在樓梯上的咚咚響聲,臉色一變,匆忙走到了屏風後面,對兩人叮囑道:“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在這裡。”
陸小鳳看到門外有人影閃過,應該是陸炆回房了。他繞過屏風,看了眼後面,發現這位寵辱不驚、平和沉靜的殿下,正打開衣櫃,用兩手估量了一下大小,準備往裡面鑽。
“我說晉王殿下……”陸小鳳說。
隔壁房間突然發出“砰”地一聲響,隔着牆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燕岫擠進來衣櫃裡,對陸小鳳說:“别說我來過。”
接着迅速關上了櫃門。
客房的門被人敲了敲,花滿樓過去打開門。陸炆皺着眉,一點笑意都沒有,表情冷硬,看起來快要沒了耐心,“可曾見過晉王殿下?”
陸小鳳聽到櫃子裡發出了一點響動,想來這位殿下沒有表面那麼平淡,内心也是很緊張的。
陸小鳳之前對燕岫和陸炆的關系有了猜測,立刻反應過來,大步來到門口,對着滿臉嚴肅的大将軍道:“他沒在房間裡嗎?我和花滿樓在商議重新修整小樓的事情,一直沒留意過四周。怎麼?晉王不見了?”
陸炆說:“無事,打擾了。”
陸小鳳看得出來,陸炆不想與他們有太多牽扯,對真實身份也是藏着掖着,沒有燕岫那麼坦蕩。
無視了陸炆的臭臉,陸小鳳漫不經心地出門,“怎麼說我和晉王殿下也是‘一見如故’,殿下不見了,我當然應該幫忙找一找。”
“用不着。”陸炆說完,去隔壁的房間敲門。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去了燕岫的房間。
門沒關,屋裡的東西沒有動過,禅衣疊好,整齊放在床上,衣服上一串佛珠,正是白天燕岫戴的那串。
被子稍有些淩亂,看來燕岫一回來就躺下了,應是身體不适。
窗戶是開着的,陸小鳳走過去看了看,窗台上竟有一隻黑色的靴子。
看大小,不是陸炆的鞋。
陸小鳳把鞋拿起來,仔細看了一下。鞋上的絲線精緻密集,納得很結實,又不失美觀。黑色的鞋面幹幹淨淨,沒有一點灰塵,就連鞋底也很新,看起來沒怎麼走過路。
剛才鑽到櫃子裡的晉王殿下,穿鞋了嗎?
陸小鳳差不多想清楚了前因後果,隻是有些地方,有如雲霧萦繞,遮擋住了真相。
“晉王跑了。”陸炆扶着腰上的刀,邁過門檻。他的神色似乎與剛才有些不同,“他不想跟着我,好幾次想偷偷溜走。”
陸小鳳放下鞋子,思索片刻,出聲問道:“這是為何?”
陸炆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着,“殿□□虛,大病未愈,這一路走來,病了很多次。剛才殿下發病,胸口疼得厲害,我下樓喊了小二去請大夫,回來之後,他便不見了。”
陸炆說的,跟陸小鳳推理的差不多。
燕岫大概以為陸炆會親自去請大夫,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所以一開始去花滿樓房裡的時候,看起來并不着急。
這位殿下倒是有自知之明,在陌生的城鎮,人生地不熟,不認路,身體又差,就算能跑出這家客棧,也躲不過陸炆的追捕。幹脆在隔壁房間躲一躲,等陸炆到外面找人,正好跟他錯開。
“這次他是裝病,難保下一次不是。”陸炆眼中帶了些溫度,“我教導過恒王殿下武藝,雖與晉王殿下見面次數不多,心中也有幾分情分在。他不想回去,陛下雖擔憂晉王殿下的安危,應該不想逼的他犯病。”
陸炆這番話,推翻了陸小鳳的猜測。陸小鳳沒有覺得不高興,反而很欣慰,至少這世上又少了一些鬥争,多了一點溫暖體諒。
“殿下在你那裡。”陸炆說。
陸小鳳沒有說話。
“今日一别,我會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将此事告知陛下,待陛下裁決。至于晉王殿下的安危,便拜托你了。”
“什麼?!”陸小鳳大吃一驚。
他隻想探案,一點都不想給燕岫當仆人!陸小鳳之前看走了眼,以為燕岫是個包容溫和的佛教善信,晚飯時相處之後,他才知道,這位殿下性格一點都不好相處,比他性格更不好的,是他的身體,簡直像個脆弱的瓷器,稍微磕磕碰碰,就碎了。
“殿下對你一見如故。”陸炆說,“陸小鳳俠義心腸,花滿樓溫柔體貼,我自然信得過你們的人品,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陸小鳳苦着臉,摸了摸他的胡子,“你這麼說,倒是讓我不好意思拒絕了。”
陸炆從腰間掏出一錠金子,丢給陸小鳳。陸小鳳下意識地用兩根手指接住。
“這是定錢。”陸炆說,“從江南到京城并不遠,最多半個月,就會有人過來,到時候陛下會另行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