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攥她衣角的手在隐隐顫抖,似被長斧一截截砍去軀體,他變得支離破碎,失重倒塌的巨響在耳邊成了嗡鳴,吵得他懲忿窒欲。
他也想拿起斧子。
不顧一切地将所有礙眼的東西砍碎。
……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傷口很疼嘛?”
手被反托起,他依舊聽不見任何聲音,唯一的感知源于握住自己的那抹溫熱。
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顫了顫,那已經不是溫涼,而是成了一種熾熱滾過全身。
頓時,意識回籠,心髒似從胸腔跳至掌心讓他有些緊張地不知所措。
“這點小傷還死不了。”
祝仞百般無聊地抱臂看着兩人,語氣裡的嫌棄恨不得直打人腦袋。
“如何,梨子公子也去麼?”
他懶懶地問着,對快将自己侄女看出花兒來的雨師妾更是徹底沒了好臉色。
祝餘雖懶得搭理他,但找借口試圖說服雨師妾的事還是得做,五十年啊!這種便宜哪怕是知道明天就要死了她也得占!
“祖宗啊,您不是着急治臉麼?禅山西就有鼎好的祛疤膏藥,在那兒待五日,我保證一定把您的臉治得乖乖的!”
她的手還未松開,雨師妾隻覺得自己暈乎乎的連她說了什麼都忘了聽,輕輕勾住她的指尖面中含羞。
“都依你。”
“都~依~你~咦~”
荼蘼子怪裡怪氣地學着他的語調,站出一步為自己也打算起來。
“你們都去我也要去!”
祝餘想扼腕,難不成她是去玩的麼這還拖家帶口的……
“随意。”
祝仞倒是不在意,抛下兩字就開始帶路。
禅西山離這兒不遠,加上幾人跟不要命似地追了這麼遠離那更是隻有不到三裡遠。
祝餘不死心地跟在祝仞身後,無論自己怎麼說都沒能讓他相信雨師妾就是“雨師妾”的事實。
“螭妖雨師可不會煙視媚行,你與他發展到哪一步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借口,這丫頭分明就是看上這小白臉想帶人私奔呢!
“我哪兒敢啊!”
“哼。”他不屑地向右後方瞥了眼,果不其然,那小子看這丫頭的眼神可算不得清白。
“行了,走這邊。”
他打斷她的念念叨叨,忽地岔入一條隐蔽小道。
“禅西山的方向不是在那邊嘛?你小叔幹嘛從這兒走了?”
荼蘼子好奇地探着頭,隻見祝仞走了幾步忽地停下。
那是一處斷崖,疾風獵獵作響地拖拽着他的衣袂,腳下似有若無的波動讓他眼中肅然凜冽。
“天地玄黃,陰陽變幻,洞罡太玄,不得妄驚!”
随着口中咒語的念出,他手中的結印手勢一個比一個快,最後定于劍訣上彙之以浩然正氣,而後又如同翻湧的巨浪以滔天之勢直墜深淵。
就在幾人不解時,深淵出傳來破天尖鳴,一巨物直上雲霄,卷起的風浪逼得人差點站不穩腳跟。
帶風浪過後,懸于斷崖之上的竟是個人頭鳥身的怪狀之物,其身量也比一般人獸大出數倍。
能在青天白日下出現此等怪邪之物的絕非鬼魅,而是——
“是妖!”
荼蘼子當即拔出劍刃,誓死同歸是神情無不在顯露她的驚詫。
雖宗門中少不了降妖的課習,但他們卻總是認為還用不到,可到如今她卻直接忘了個精光。
“慢着。”
祝餘摁下她的手,臉上的淡然讓她愣在原地。
祝餘望着那妖,瞧着它半人半妖,壯若他山,一看便是強行化形的傑作。
人人都知妖,卻未必人人皆識妖。
甚至以為的這百年來它們早已不複存在,但實不其然,天地自然,普告萬靈。
他們借助天地靈氣修煉成道,萬事萬物也一并其中,妖的出現也隻是早晚的事。
祝餘并不覺得多奇怪,她自小在家中就見過幾個,更不用說現在身邊還有一個。
“他能搞定。”
祝仞扯下腕間的佛祖,輕易将之碾碎于指尖,揮散的粉末星星點點的浮沉,他拂袖蹉跎間,粉末如靈光閃爍聚于掌心成了一把長細金身唢呐。
他彙氣于胸腔,指尖上下不一地撥點轉移,不久,穿雲裂石的長鳴響徹雲霄,似山間清泉激蕩岩石,萬千雄獅橫渡碧空,最重要的是,一聽就知道很貴!
唢呐聲不僅震響山谷,也聽的人心一顫,剛化形的小妖哪受得住這靡靡梵音,目眦盡裂地爆體而亡。
而從它嘴裡也赫然吐出個人來,看着倒是個劍眉星目的俊俏男子。
“這是急于求成吃了個人啊,怪不得化了個四不像,小叔這人你認識?”
“順水人情。”
祝仞擦着自己的寶貝唢呐,對地上的人倒是一眼沒看,是死是活都成。
“唢呐……祝仞……”
目睹一切的荼蘼子目瞪口呆,但更屬在意的還當是一招制敵的祝仞。
靈光乍現,她腦中頓時搭直了筋猛地湊過去,語氣激得道:
“莫非!您就是左仙山君!”
祝仞睥睨着她,一副“老子就是”的傲氣讓她徹底沒了疑。
左仙觀也稱巫祝寺,顧名,祝氏的香火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