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不明所以,下一刻卻見他探出舌尖,示意道:
“對了,我的封印在舌根。”
“!”
順着他的舌根看去,祝餘看到類似刺青一樣的痂痕不斷從舌下蔓延至深,直到在他頸間看到一圈類似藤蔓的疤痕才猜測到那或許便是他所說封印的脈源。
回想起昨晚她忽地意識到他所說的加深封印的方法所謂之何……
不是!這封印法是正經方法嘛?
不過……他方才說了可以将他交上去?
“祖宗您當真不想活了?”
十分中有九分可疑,這麼大的血海深仇說放下就放下啦?
“或者,姑娘現在也可以将我殺了。”
他依舊毫無波瀾,甚至有些淡淡的死感。
祝餘一時語塞,要能殺他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可奈何這個男人強的實在可怕。
“可古籍上說,祖宗你明明死的連灰都不剩了,為何現在又活了?”還是被她招上來的……
他眼睫垂落讓人辨不清此時的神色,半會兒才見他搖搖頭,道了句自己也不清楚,甚至睡的太久已經忘了很多事。
如今的他看着更像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沒有兇神惡煞的暴戾,也沒有不可一世的桀骜,更多的是一種被抛棄的孤寂。
不知怎的,祝餘竟覺得這樣的妖尊有些可憐,而後迅速抽了自己一巴掌。
看等她死了誰可憐她去。
她沉默着思考着對策,但似乎自己根本沒得選……
這人是她招上來的,他無論做什麼都或多或少會留下自己的氣息,她能做的就隻有将功補過,如果她還能有那個命在的話。
所以無論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她都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去自首!
對!自首!
她皺緊眉頭深思熟慮地點着頭,再看向老祖宗,則是一幅怯弱模樣般垂着腦袋一動不動,她這才反應過來,他一直都是光着身子。
脫下外衣,祝餘隻給他遮了下半身,有商有量道:
“看來昨日都是誤會,小輩無意冒犯祖宗,擾了祖宗清淨,離這最近的晖玄派一月便可達到,不如就讓小輩護送祖宗前去?”
她就不信将這大妖送到他們面前了還能說自己有病!
“那便有勞姑娘了……”
許是祝餘離的有些近,他本就垂着的頭更低了,不經意的眼睫顫動讓他此時更像是被她欺負了一般。
入了夜,幾人繼續趕路,醒過來的書生終于将好奇已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祝姑娘,你到底是怎麼還魂的?還會靈法,你莫不是神仙?”
車轱辘碾過崎岖的山路發出吱吱呀呀的動靜,祝餘提着個燈籠有條不絮地驅使着牛車。
“神仙算不上,隻是個被詛咒的人罷了,要想活得久就得香火上的多,至于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她懶懶地答到,越想書生越覺得有些似曾相識,一知半解道:“我好似在一本古籍上看過這類的說法,但至于怎麼個緣由我倒忘記了……”
一時沉默,刮過臉的陰風變得有些凜冽,書生忽地有些不自在,搓了搓雙臂餘光瞥到了身後一直一言不發的人。
他壓低了些聲音,問道:“祝姑娘,還沒問那人是?”
坐在後座的男人僅有一件外袍攏着,遮住了但又好似沒遮住的裸露感讓他耳尖一紅,硬是不敢多看一眼,就連開口問都不知如何問起。
沒辦法,她哪有什麼男人衣服,隻好把自己兩件外袍簡單裁了裁給他穿上了,身上的枷鎖是解了,但手卻是牢牢綁在牛車上。
但老祖宗的脾氣還算好,除了不小心勒緊讓他吃痛下外倒沒什麼不安分的地方。
祝餘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地解釋道:“這是我祖上前輩,昨夜被我擾了清淨從地下請了上來,我得送他入土為安嘛~”
老祖宗既然能忍,那她也要把戲做全!
“原來如此……”
書生雖聽得不大明白,但既然是她的前輩那自己也應該尊敬才是。
“那這位前輩該如何稱呼啊?”
“這個……”
祝餘被問住,仔細想來她也不知道祖宗到底叫什麼?族譜上光是把他各種名号列了一遍,難不成真名比那些五花八門的稱号還要浮誇吓人?
她隻是不經意地一個回頭,卻猝不及防掉入他注視的眼眸。
一時寒雲襲山,啼烏乍離。
他神情淡然的臉龐上本是一片風平浪靜,四目相對間卻猝然掠過一縷微妙的幽光,似是死氣天色暈染出了一片暖黃天晴。
祝餘覺得,他似乎已經這麼看着自己很久了……
“雨師妾。”
還未等她開口詢問,他便已脫口而出。
“姓雨師,名妾,‘妾願從君化,長為陵樹枝’的妾。”
祝餘沒有側過臉去,反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倒先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躲閃開來。
雨師……妾?
作為妖尊是弱了點,但與他這張臉嘛……倒是極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