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包裹住他們的黑煙瞬間被一隻突然伸進來的手沖破,那隻手徑直抓住了徐小言的腕子,極為用力,在徐小言震驚地注視下,強硬地将他與魏晨曦分離,逼他重新坐回原位。
藍光從那隻手的指縫間瀉出,閃過一瞬,旋即消失。
徐小言剛剛還在向外冒着黑氣的眼睛、嘴巴和手掌竟又開始逐漸回歸正常,恢複清明的眼睛驚訝且不可思議地看着突然出現的人。
龍笑頂着一張冰山臉,氣勢淩厲地出現在二人面前。
他松開抓握徐小言腕子的手,隻揮動了下手指,便将包裹住他們的黑煙徹底散盡。
“哥,回來啦。”魏晨曦再見到來人的時候,眼睛立刻就亮起來,嘴角輕輕彎了一弧笑意,乖乖地坐回位置上。
龍笑低低地“嗯”了一聲便坐到他的身邊,順勢将手攬在他的腰上,一雙銳利的眸子盯過來,開口問道:“沒事吧。”
魏晨曦眉眼皆是笑意,沖那人搖了搖頭:“沒事。”
徐小言的心口又開始痛起來,這次隻是痛,沒有了剛才千斤重壓般的難受。
他看着明顯像是一對情侶的兩人,心裡泛出酸澀的苦味。
他也很喜歡那人摟着他的腰,低着頭輕聲同自己說話……
他喜歡他們一起去上班,他喜歡他為他做的飯……
他喜歡……喜歡那人的一切……
他向來離不開他……
他低垂着眸子,一顆心像是被人抓住了一個線頭般,将酸苦與難過從心底一根一根地抽出來,隻剩下一個空掉的軀體。
“讓我見見他吧,求你了……”
“你要不要先吃飯,你不是不喜歡當餓死鬼麼?”魏晨曦又開始勸徐小言喝湯。
徐小言自嘲地笑起來,滿眼皆是落寞,卻還是拒絕了魏晨曦的要求。
魏晨曦眨了眨眼睛:
“我這也是為你好。”
徐小言像是被什麼給擊中了大腦似的,頓時感覺這句話尤為刺耳,那種惡心人的厭惡攪擾着他的腦子,又讓他不覺想要發怒。
他克制着自己,冰冷而幹脆地回應:“我不需要……”
“覺悟不錯,不過,是不是有點晚了?”一直在魏晨曦身上逗留的龍笑終于将目光轉向了他,竟似乎有些欣賞了,隻是那種欣賞裡卻含着若隐若現嘲諷的意味。魏晨曦暗暗捏了他一下胳膊,示意他不要這樣。
徐小言也陡然感覺自己可笑到了極點,沒想到這樣的覺悟,竟然是在自己墜樓中才出現的,後悔都來不及……
難怪他的胸口和後腦會疼,從30樓的高度摔下來,整個人大概都碎了吧……
頭上橘黃色的燈光黯淡了一些,魏晨曦也終于看到了現在徐小言的真正樣子:
慘白如紙的臉龐,還有那張沒有一點血色的嘴唇……
他整個的後腦幾乎都摔碎了,血糊住了他的腦袋、脖子,甚至流到了他的肩膀和後背上;胸前的衣服也開始滲出血水來,像是深紅色的顔料在白色的畫布上暈染開一般,血色在他胸前擴散。
“真不該跳樓,死得好難看。”
徐小言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一邊笑着,一邊喃喃自語,血水從他的嘴巴裡湧出,不停向下流着。
他神情渙散,像是完全浸入了自己的世界裡一樣。
……
陸遠留了一桌好吃的給他,還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僅寫了一句話:
“對不起,小言,我累了,今後不想再負擔你的生活,分手吧,再見。”
他的愛人就這樣走了,把自己的衣服、皮鞋、毛巾;甚至牙刷、襪子都帶走了,留給他一個空了一半的家和一句“對不起。”
事發突然,無緣無故,讓人難以接受。
或者說,隻有徐小言自己覺得無法接受……
他的愛人,陸遠,顯然是早已做了準備,和徐小言徹底劃清界限,拉黑了他的微信、電話,甚至連他們的好友都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像是從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迹了似的,更像是早已決意,此生不複相見一般……
起初,徐小言恐慌到了極點,在家裡一遍遍地轉圈,一遍遍給他的愛人發短信,打電話;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沒事,遠哥一定是遇到難事了。别慌,他不可能扔下我的。”;又在對方不停地拒接拒收下一遍遍地給他們那些共同的朋友打電話、發消息。
可所有人的電話也都是那一遍遍地“無人接聽”。
他開始發怒,掀翻那一桌子的飯菜,瘋狂地捶着他們一起睡過的床,在屋裡拼命轉圈,拼命咬着自己的手指,錘着桌子、房門和窗戶,大聲咒罵着:“陸遠,你個王八蛋!”
最後,終于忍受不住地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他又覺得自己好笑,依舊不信,安慰着自己不要害怕,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将手機扔掉,把自己封死在家裡,釘在床上,在那裡等,白天黑夜地等,等他家的門傳來響動的聲音,等那個熟悉的腳步再次從門口傳來,等他的愛人每天回家都會說的那句:“我回來了。”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