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湯來喽~”那聲洪亮又熱情的高喊再度從後廚傳來,緊接着,50多歲的店主便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湯走到他們身邊。
他将碗直接放到徐小言的面前,擡手做了個示意:“筷子、勺子、鹽、醋,還有調料都在這,自己加。”
說罷,他看了一眼魏晨曦,見對方沖自己點了下頭,不做聲地回應回去,轉身走回了廚房裡。
魏晨曦并不說話,等待徐小言吃飯,徐小言卻盯着那碗牛肉湯愣住了神。
熱氣撲在他的臉上,熏得他眼眶微紅,眼睛裡似乎又閃出點淚花來。
他低聲開口,聲音輕得魏晨曦差點聽不到,帶上了一點的哭腔,像是在責問對方:“你什麼意思?”
魏晨曦沒來由地歎了口氣,拿起小醋瓶,又從筷子籠裡找出一個好看的青花瓷的小勺子,倒了勺醋和進他的碗裡,還不忘幫他撒進少許的鹽。
他終于受不住那漫卷的痛苦了,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将堆積在胸膛裡的難過,化成眼裡的淚,當着魏晨曦的面掉了出來。
魏晨曦并沒有注意到似的,還在忙活着,一邊忙活,一邊說話,聲音依舊溫良輕軟,仿佛在做一件十分日常的事情,與一個多年老友叙舊那樣:
“一勺醋,小半勺鹽,還有一丁點胡椒粉,其他的你都不要,如果湯不夠鹹,可以再來小半勺鹽,但盡量還是不要,對嗓子不好,吃多了你容易咳嗽。你喜歡吃鹹的,卻吃不了辣,所以從來不放辣椒面。”
魏晨曦幫他加完了調料,又拿了雙筷子磨好毛邊,替他把剛剛加好的佐料攪勻,趁他發愣出神的時候,拿走他手中的煙掐滅,扔進旁邊的煙灰缸裡,将那雙磨好的筷子塞進他的手中代替他一直抽來抽去的煙。
他雙臂撐在桌子上,唇邊含着淺淺的笑意,看向眼睛早已通紅的徐小言:
“他帶你去的那家店裡的,公司樓下右拐,小胡同的最裡面,你的最愛。煙還是要少抽,你的那位不是說了麼,讓你改改抽煙的毛病,下去可沒有那麼多煙供給你呀。”
為什麼……
魏晨曦的話像是一把銳利無比的錐子,紮得徐小言生疼,任憑他如何努力,胸口中的疼痛依舊愈發強烈,那把錐子直接紮進了他的心裡,似乎在他的心髒上紮出了無數的窟窿,汩汩地往外冒着血,讓他痛苦難耐,臉色轉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他顫抖着雙手,憤恨地瞪着魏晨曦:
“你……為什麼知道我的習慣,為什麼知道那家店?!是他……告訴你的?你是誰?他在哪?”
魏晨曦淡然地回應道,聲音依舊輕緩,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我說過了,我叫魏晨曦,是個捉鬼天師,我是專門為你來的。”
“他在哪?!”
怒火燒得猛烈,攫住了徐小言的理智,他隻覺自己腦袋痛得像要炸裂一般,耳邊出現各種的雜音,嗡嗡作響,震得他什麼也思考不出來,他憋悶得直有種要墜進無底深淵裡的感覺,痛苦、難過、又絕望!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啪”地拍了一下桌子,随即起身,全然不顧那碗湯離自己咫尺之遙,被他這樣一卷,差點帶翻過去。
魏晨曦眼疾手快地将那碗牛肉湯端了起來,好好地放到一邊。
他全沒有顧及,探出身子一把攥住了對方的衣領,兩眼怒視着對方,咬牙切齒地質問他:“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習慣!”
魏晨曦被他扯得身體前傾,用兩隻手撐住桌角,以防自己被對一把帶過去,他低頭看了一眼徐小言的那隻手,眉毛又微微地皺了起來,神情似有不忍。
“你松手,我好好跟你說。”
“你少在這騙我!”
徐小言沖他大聲咆哮,聲音震得對方忍不住地想要歪頭避開他:
“你别激動……難怪……季伯說勸不動你,你根本就不聽啊。”
“少來!說,你為什麼知道我的習慣!為什麼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你是誰?!”
徐小言死死地攥住對方的衣服,手背上暴出了青筋,把魏晨曦衣領扯得變了形。
“你松開,我再跟你說。”魏晨曦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言語,卻引來徐小言更狂躁地怒吼:
“王八蛋!他在哪?!”
聲音比剛才更加響亮,簡直要震破魏晨曦的耳膜,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感到地面在微微晃動,被自己擱置在旁邊的那碗牛肉湯的湯面也出現了一層層漣漪,徐小言怒聲咆哮,眼睛裡竟在不覺間布滿血絲,紅得像是會流出血淚來一樣。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生氣。他隻覺整個人已經憋悶到了極點,再不發洩出來,就會爆炸!
難道,眼前這個人是在刺激他?
他是故意的?
他瞪着被自己抓在手裡的魏晨曦,那人雖已經傾斜得要站不住,卻依然淡定,臉上的表情平和安靜,隻是那雙清透的眸子,細看之下竟像是藏一點無緣無故的同情在裡面似的。
同情?
為什麼?
他在同情誰?